安禹南褐色的眼瞳下浸着淺淺的溼潤,更顯得一雙極近恣意的桃花眼瀲灩無比。
真好。
他餘光掃過站在遠處,望向此處的少女,又看着曦和白引吭高歌,圍繞着他的身邊。
真好。
他在心底再一次說道。
只可惜,大白本就比曦要年幼一些,再加上到底中間有八年的懈怠。即便這段日子裏,被離落督促着在靈獸袋中修行,自身的功力卻仍比不上曦。
不到一會兒,兩隻雲翼鳥的和音很快就拉開了差距。
結界中的兇獸再一次猛然地反撲,這一次形勢是前所未有的嚴峻,那森森的白牙伴着惡臭,竟直接突破了那灰白霧狀。
安禹南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居然被兇獸一個倒吸,就銜住了。
只是因爲那結界或許有着制約,兇獸倒退的速度倒是比它攻擊的速度要慢得多。離落靈氣運於足,腳下一登,反手抽出青竹枝,徑直而去。
“大白!”
離落喚到,雲翼鳥頓時飛了過來,改唱着澄淨清靈之歌。
而與此同時,離落並未直接用劍刺去,而是念及此刻的情況,想到師傅曾囑咐的因勢利導,頓時手腕一動,上挑!
手肘橫過,抹劃!
青竹枝上的兩三片竹葉微微的顫動,離落盯着上面沾染到的白霧,毫不猶豫地從上至下用力,力點連劍刃,手執青竹枝,沿着身體右側繞一立圓,順勢對着兇獸腦袋劈去!
這裏既然是封禁這些兇獸的屏障結界,那麼其本身的守護力量強大。她如今雖劍法出色,且又有着自己的劍勢,可到底力量孱弱,也不過區區三階而已。
安禹南本人早已過了五階,都無法用術法撼動半分。在這種時刻,她也只好讓大白一邊吟唱,使得她能夠保持清明,一邊因勢利導,借結界之力反壓兇獸了。
當頭一棒的效果很是不錯,兇獸身邊那種壓迫懾人的氣勢端是銳減。安禹南也藉此從上面脫離困境。
“謝了。”
“無礙。”
一頭兇獸便是如此的難纏。而對於那邊成千上萬的兇獸,若是結界被破了,後果真的是無法想象。
恐怕到時候即使周邊的修仙大派和各大世家率弟子門生趕來,這裏也不免生靈塗炭了。
兩個人俱是紅了眼,一個用術法,一個用劍道,盡力將兇獸逼退於結界後,斷了衝過來的念想。然而對面也亦是頑固,不斷地掙扎,離落還好,安禹南卻是有些頂不住了。
術法本源本是依靠內丹之術,靈氣是全然需要的。雖丹田,經脈中亦有靈氣可以堅持,但這兇獸的腐蝕性頗爲厲害,不出半柱香,卻是真的頂不住了。
就在離落想讓大白趕緊傳信於陸繁之際,突然天氣驟變。
原本瀰漫肆意在太陽周圍的滾滾烏雲,不知何時都已悄然散去,光亮重新灑滿了大地。東邊的那彎殘月,血色也一點一
就像是個徵兆,兇獸的動靜也停歇了下來,嘶吼聲也明顯的減弱。安禹南和離落互相對視一眼,同時加大了攻擊的力度,兩隻雲翼鳥見此也重新換爲了戰歌。
後來的動作毫不費力,就將四處頂撞的兇獸重新隔絕在了結界中。
那結界也隨着天上散去的烏雲一般,漸漸清澈起來,隨着兇獸們最後一聲幾乎耳不能聞的嘶吼聲,重新消失在兩個人的面前。
清風拂來,周圍的樹林草木簌簌作響,天空澄淨,有一兩隻過往的鳥兒掠過,丟下了隻言片語的輕鳴。
竟像是什麼也都未曾發生。
兩人幾乎同時癱軟地坐在地上,互相對視,看着對方大汗淋漓,狼狽的模樣。
“哈哈哈哈。”
安禹南率先收回了目光,大笑出聲,沒有貴公子的架子,直接懶懶躺在草地上,仰頭看着天空。
離落此時亦是長鬆了一口氣。
經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即使兩人曾經又有怎樣的淵源,聽着對方的笑聲,她也淺淺地抿起了脣角。
“沒想到不過是隨意出門一趟,戰鬥的強度卻比得上門派中的歷練了。”大概是戰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安禹南此時不同於最近幾天和她說話時的小心翼翼與傷懷,很是隨意地說着。
“曾經在家聽說,陸府曾經本就是以御獸出名的世家,雖然比不上雪域中的天鷹堡。但他家更多擅長的是治獸。”
“剛剛的那陣異變,想來也是陸繁道友他們在別處幫襯的緣故。若非是如此,我想那時我們兩個都得命喪獸口。”安禹南隨意撥弄着草葉說道。
“嗯,的確。只是御獸這點,倒是沒有聽大師兄說過,不怎麼了解。”離落微微沉吟後說道。
“哎。”
“長離,我可以喚你爲長離麼?”
他撐起半邊的身子,雙眸宛若一潭桃花水般,勾着微漾的水波,帶着些許笑意問道。
“當然。”
“你不是之前就這樣叫過了麼?”
她臉色未變的說道,連之前淺笑的弧度都未有絲毫的變化。
“我倒是忘了,不過……”他輕笑,“長離,這幾日實在有些對不住。”
他低頭看着在自己手指間擺弄的小草,“我……把你當成了一位很久不見的故人。”
“所以有些失態了。”
“……無事。”她道,“雖然沒有這樣的經歷,我想也能夠理解。”
“只是覺得……”
“你故人認錯以後,一定會很難過吧。”
“是啊,難過極了。”
他看向她,輕聲呢喃着,復而又輕笑,“你如今還小,想必自是不能理解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接受我的歉意就挺好的。”
“長離。”他歪了歪頭,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桃花眼輕輕眯起,眼尾上挑,說不盡的愜意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