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餘糧,就是連村子裏的草根樹皮都是被大家喫掉了。保定府本來是緊挨着京城的。按理說保定府遭了大災,朝廷應該是最先知道,並且要抓緊賑濟的。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保定府也算是京城腳下,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吶。
保定知府高金是個非常剛正,爲官非常清廉之人,保定府的災情他早已是一連寫了四道奏摺,快馬送往了京城。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京城根本就沒有人理會保定府的災情。就是連內閣首輔楊廷和,那一向清明的老頭子好像也突然消失了一樣,好像是忘記了在京城南方還有保定府這麼一個地方。
百姓喫無可吃了,沒有辦法活下去了,便是隻剩下一條路了,舉家乞討。
從保定府直接向南走,那些地方雖然旱災不是嚴重,但百姓們照樣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勉強可以活下去了而已。
向南不能去,那只有向北走。北邊便是京城了,京城中畢竟富戶多,有糧食。於是乎,浩浩蕩蕩的饑民大軍便是扶老攜幼,一路向北而行。
當然了,這一路上可以說是路有屍骨呀。也難怪了,有很多的老人,兒童,身體瘦弱的百姓便是死在途中。沒有喫食,每天只能是弄個水飽。時不時的還要弄點兒觀音土填填肚子,這誰能受得了呀?
保定府庫沒有了餘糧,高金眼看着衆多的饑民齊齊向京城而去,眼看着衆多的饑民死在了途中。作爲知府的高金一顆心在滴血,可是滴血也是毫無用處,朝廷就是沒人管。
秦厲他們看到的這一股流民大約有五六百人之衆。顯然這是一羣很瘦弱,幾乎沒有力氣向前走的百姓。他們應該是保定府逃難的饑民中最後一批了。
說來自從秦厲穿越大明之後,還從來沒遇到過處在如此困苦中的百姓。秦厲雖然落魄過,雖然潦倒過,但怎麼說那時候隔三差五還是能混上一頓飽飯的。可是眼前的流民卻是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喫飯了。
天空陰陰的,好像隨時準備有一場暴雨要下。秦厲和高忠,以及黃天、周帆等說來都是心善之人,看到眼前的流民,他們便是紛紛下馬,將身上帶的爲數不多的乾糧全部給了他們。
僧多肉少,乾糧給誰呢?秦厲自然是挑選那些極爲瘦弱的孩童。畢竟孩子纔是未來,纔是希望,他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他們需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呀!這幼小的生命豈能就這樣過早的凋零呀。
只是施捨了少許乾糧,那些得到乾糧的孩童爹孃便是跪下給他們咚咚的磕響頭。
“謝謝大爺,謝謝幾位大爺,若是有來生的話,我們願意做牛做馬伺候大爺!”百姓悽悽慘慘,可憐巴巴的聲音。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最淳樸,最善良的是百姓。你只要給他們一
點點的好,他們便是要把你牢記於心,一輩子感恩戴德。
今日百姓的跪拜沒有讓秦厲感到一絲一毫虛榮心的滿足,以前那種受到百姓膜拜,沾沾自喜的心情卻是化作了無比的沉重。
這麼多流民,若是再不賑濟的話,恐怕他們就都將死了。即使不死,也很有可能會出現暴亂。歷史上每一次的暴亂不是因爲流民的興起,不是因爲有人抓住機會煽風點火呀?
這樣的念頭只是在秦厲腦海中稍稍閃現便是逝去。此時秦厲還沒有那麼崇高,崇高到去爲大明的未來操心,去爲大明的國運操心。
“小厲子,咱聽說你老家不就是保定府嗎?這次遭災了,咱是不是去看看呀?”高忠也是心情很沉重。
當然了,高忠深深知道京城的情況。京城現在無人主事。甭說是出了流民,就是出了暴亂,恐怕朝廷也是無暇顧及吶!
之所以勸說秦厲,完全是因爲高忠很是看好秦厲。在他看來秦厲這人很有眼光,這樣的人是說什麼也不能得罪的。雖然說皇上現在很急着見秦厲,但適當安慰一下秦厲,跟隨秦厲去老家看看也算是聊表心意呀,這不是拉近兩人關係的重要手段麼。
聽高忠說完,秦厲頓時一愣,這纔想起這具軀殼的主人是保定府人。好在秦厲是融合了兩個人的記憶。他只是稍稍愣怔便是說道,“呵呵!小忠子,真是難爲你了,你還記得我的家鄉。保定府的確是我家鄉,唉!說來話長呀。我祖上本來是很有家財的,可竟是被族長陸續吞併了。弄得我只好天下游蕩,遠赴了揚州。
說起過去的那些日子,那真叫一個苦呀。”
秦厲這樣一說,高忠頓時臉色微紅,說道,“咱還真是不知道小厲子受了那麼多苦吶!哼!你們那族長也是太可惡了吧,小厲子,咱家看你更應該去家裏看看了,不爲別的,最少也要好好整治收拾一下你那族長不是?”
高忠畢竟是太監,說起來心胸還是狹窄,便是諂媚的慫恿秦厲道。
他哪裏知道秦厲根本就是不在乎他自己的過往,至於原來的族長確實是欺侮了這具軀殼原來的主人。但事情終歸是都過去了。
秦厲只是個穿越者,哪裏有心思去尋那族長的晦氣?要知道,別看秦厲官不大,但見過的官那可就大了。皇上、王爺、娘娘啥的,秦厲都是見過了。此時他哪裏還會把一個小小的族長放在眼裏?
況且保定府現在是遭了災,說不準族長家也是日子不好過吶!
凡事兒不可做絕,留下一線日後好見面嘛、所以秦厲輕輕搖頭道,“小忠子,我還是不去家裏了,反正家裏現在是要啥沒啥,說不準整個家族早就把我秦厲這一號忘了吶!
小忠子,現在是流民遍地,不若我等便是稍稍耽擱一下,見一見保定知府,看具體是個什麼原因讓百姓的賑災糧還沒發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