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麟萬萬沒想到封璟悅會這麼流暢的說出關於趙揚的故事，好像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可是封璟悅的表情又是那麼凝重。
封璟悅繼續說道：“我跟趙揚原來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但是我身邊一個朋友喜歡趙揚，讓我們陪着她去給趙揚送情書。因爲趙揚經常會在我們學校門口逗留徘徊，所以我們很順利的找到了趙揚。”
“後來的事，說起來似乎有些不真實，可是又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趙揚不喜歡我那個朋友，反而對我產生了興趣。很不可思議吧？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趙揚。”封璟悅笑着看着沈沛麟，笑容有些虛幻，“那個趙揚，真的是很張揚的，當着很多人的面，直接說對我有意思。我朋友的表情當時就很難看了，哭着跑了，我對趙揚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覺得他很輕浮。”
沈沛麟將筷子放下，悄悄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封璟悅未曾察覺沈沛麟的動作，語氣依舊、故事依然，道：“後來我跟我朋友鬧掰了，她們聯合起來要孤立我，說我搶別人喜歡的人，我很被動，也爲她們的幼稚感到很無語。她們還想盡辦法想要整我，就更幼稚了。而且她們一次都沒成功過，反而被學校喊去談話了，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可是封家的大小姐，跟我作對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好下場。我的身份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很多人想討好我，也有很多想遠離我，我只能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態，阻斷所有對我不懷好意的意圖。”
“小妹……”沈沛麟有些心疼，“別說了，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不是飛揚跋扈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那種人，她們那樣對你，是她們嫉妒，你沒做錯什麼。”
封璟悅一笑，“我當然知道我沒錯啊！經過這件事，我也看清了很多人的本質，以後交朋友就更加火眼金睛了。當然，那個時候，趙揚也爲我出頭過好多次，雖然我從沒有理會過他，可他還是幫我了，說所有事情是因他而起的，讓其他人不要找我的麻煩。”
“趙揚……是個好人。”沈沛麟評價一句。
“是啊，人不錯。”封璟悅贊同的點點頭，“他們家是開小喫店的，我有次無意中去了他們家店裏喫飯，而正好又是他自己在店裏幫忙，他父母都不在，所以纔多說了幾句話。再後來，趙揚想盡各種辦法，託我們學校的人給我帶早飯，在各個場合說他喜歡我，要追到我之類的話。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全校都知道了。”
“你父母也知道了？”
“知道了啊！”封璟悅點點頭，“當時很害怕，極力像父母解釋我跟他的關係，但是我父母很開明。雖然我爸對妄圖染指他女兒的臭小子們沒有好臉色，可是他說，只要我喜歡、只要有度，也沒什麼不行。”
“那你喜歡趙揚嗎？”沈沛麟緊張的問。
“我也不知道。青春期那種懵懂的感覺，我想應該稱不上是愛，而且我從未經歷過如此轟轟烈烈的表白，只是看待趙揚跟別的男生有些不同罷了。就這樣被趙揚追了半年，趙揚還沒有放棄。”
“變故發生在高二那年的某個上學日，那天下着大雨，我也不知道趙揚受了什麼刺激，跑到學校門口，非要我做他女朋友。我當時絕對沒有想要跟人確定關係的想法，對趙揚也不能說得上是喜歡，於是拒絕了他。”
沈沛麟抿了抿脣，他知道重點來了，爲了掩蓋心裏的不安，他擡起杯子來喝了口水。
封璟悅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難看，“趙揚很生氣的騎着摩托車離開了，然後，出了交通事故，死了。”
前面所有的鋪墊，最終的結局，卻只有‘死了’兩個字。
“小妹……”沈沛麟的心頭彷彿被什麼重重一擊，他快步繞過飯桌，來到封璟悅面前，抱着她，道：“別說了。”
後面的事，沈沛麟多多少少聽到過一些。
不！不只是聽到。
準確的說，他親眼見過趙揚的父母，見過那一對中年男女揪着自己兒子的死不放，把所有過錯都推在封璟悅的身上，而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要錢。
封璟悅反而拍拍沈沛麟，安慰道：“都已經過去十年了，其實我心裏已經放下了，你知道嗎？他的父母知道我的身份，死咬着我不放，去學校、去我家附近鬧，說我害死了他們的兒子，想要補償費。”
“我真的很生氣，雖然當我聽到趙揚出車禍的消息也嚇傻了，時間過去很久之後，我也爲那個活力滿滿的少年感到可惜，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的爸媽會利用他的死來要錢。人不是我殺的啊！”
“雖然我想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可是學校裏的流言蜚語也越來越多。同學們都說，我跟趙揚是男女朋友，而我做了對不起趙揚的事，跟別的男生好了，趙揚生氣去飆車，所以纔出了車禍。他們說，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我，都是我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是我害死了趙揚。”
“我父母當然氣不過，就找學校領導，讓學校裏不要再散播這樣的言論。但是，適得其反，學校裏的人越發覺得我父母在用權力控制輿論的風向，那段時間，我的生活一塌糊塗。”
這些，沈沛麟倒是也聽說過。
封璟悅現在說起來，神情還是很痛苦，“後來我就轉了學，離得輿論遠了些，趙揚父母那邊，我爸媽肯定是不會給錢的，這是原則問題。之後，趙揚的事就在我心裏慢慢埋了起來，我再也沒聽過有關趙揚的一切，生活漸漸趨於平淡。”
沈沛麟輕輕的抱着封璟悅，給她無聲的安慰。
“可是沒想到，今天，我又聽到了。”封璟悅話鋒一轉，離開沈沛麟的懷抱，灼灼的盯着他道：“這也是我爲什麼突然要說這個的原因。因爲今天，我從楚然的口中，又聽到了趙揚的名字，而她似乎知道很多。”
沈沛麟詫異的瞪大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