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基地。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今天,尖刀小隊接到了組建以來的第一次任務。”
黑虎銳利的眸子在身前昂首挺立的一羣人身上掃過,蝰蛇,大牛,楊峯,馬亞軍,神棍,以及十天前加入的強子。
除了在醫院中躺着的飛行員的歸屬尚無定論,尖刀小隊全體都在這裏了。
衆人靜立着,非常平靜,這一點讓黑虎感到滿意。如果聽到上戰場的消息就一驚一乍或者面色發白冷汗淋漓,這樣的人必須清除出去,免的因爲自身心理崩潰進而葬送整支隊伍。
強子很努力,他的努力足以讓大多人自慚形愧。他努力的動力源泉只有兩個字——復仇。除了強子,朱建龍小隊無一例外全部當場戰死,從那時候起,仇恨的種子便深埋在強子的心底。這份戰友情愈是深厚,這仇恨就愈是強烈。
“剛剛接到上級通知,命令我們一小時後立即出發。現在開始,四十分鐘後在這裏全體集合,都回去準備吧。”
“是!”
...
尖刀小隊的軍舍隱在基地外的一片樹林中。在基地的周圍,這樣的軍舍也不算少,都被青山綠水環繞,有些不湊近都難以發現。這些軍舍也可以看做是基地的外圍屏障,能夠有效防止山民誤入,也能夠及時對專門刺探我軍機密的間諜進行抓捕。
蝰蛇和大牛這兩個老資格爲首,身後跟着楊峯和老神棍,馬亞軍則是與沉默的強子一起走着。一行人快速的從基地內回到了所在的軍舍中,進行出發前最後的準備。
什麼準備?
也很簡單,就是寫遺書,整理遺物。
楊峯手中握着一個信封,信中內容是他南下叢林前夜寫的,他覺得不需要重新寫什麼了。
楊峯的父母生前是大山中的農民,生存條件惡劣,能夠養育出楊峯一個已是很不易,他也沒有兄弟姐妹。這是楊峯寫給老班長的一封信,就是楊峯在山城17951部隊時的班長,老兵。
軍隊被楊峯當做自己的家,離開這裏,他就是孤兒,至少他是這麼認爲的。除了給老兵寫信,他甚至不知道還能給誰寫?
當有一天自己的死訊傳來,會有人爲自己悲傷嗎?
楊峯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對此他只是笑笑,留給世界一個背影。
這笑容純真,善良。
。。。
蝰蛇和大牛整理了一遍內務,被子疊成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豆腐塊,牀單平平整整就像一汪靜水,一套乾淨整潔的作訓服擺在豆腐塊前,上面放着一定軍帽。
他們將各自的信箋壓在各自的軍帽下,捨不得坐在牀上,就那麼靜靜的立在牀頭,靜待他人收拾完畢。
他們倆都不是雛鷹了,這些東西他們早已備好,只待需要時取出來放好就行。
。。。
馬亞軍和神棍也取出了備好的信箋看着,但他們抓筆的右手遲遲沒有再落下。看他們擡起又落下的手腕,許是想要寫一些東西吧,卻又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繼李翰之後,在訓練中以硬漢形象展現出十分剛強一面的馬亞軍,面對着這一張薄薄的信紙,他也躊躇了。
老神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上已經沒有了神神叨叨的特質,十分艱難的訓練,時刻存在的巨大壓力,無時無刻不在促進他產生改變。由此也能看出,後天環境對人的改造程度是相當大的。
不知道神棍想通了什麼,只看到他終於不再猶豫,筆尖在沙沙聲中揮舞着,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眶就紅了。
在他大大咧咧風趣幽默的堅強外表下,也是一顆肉長的凡心。
。。。
強子一路上都默不作聲,回到軍舍後取出了筆和紙,默默地坐在了角落裏。
給家人的信,強子也是提前備好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很多可以提前做的東西他也都做了,否則遇到十萬火急的情況,哪兒還有時間在這裏墨跡。
他心裏放不下的,倒不是家人,而是那個默默等了他三年的女人,梅子。
強子原本打算當兩年兵就退伍回家,然後舉辦一場漂漂亮亮的婚禮取梅子過門。沒想到去年退伍前在班長的鼓舞下參加了此次的雄鷹部隊海選,並且一路勢不可擋的殺入了秦嶺基地中,由此開始了他在部隊中新的旅程。
這是一番完全不同於普通軍隊的生活體驗,生與死的考驗猶如一柄利刃時刻懸在頭頂,上一次的任務中更是隻有強子一個人活着回來。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更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家鄉尚有伊人在等待,說好的當兩年義務兵後救回來娶她過門,兩年,等待兩年就行。在義務兵退伍的那段時間,強子正在茫茫林海中死中求生,別說回到家鄉,能夠先保住自己的小命都很不錯了。
梅子眼巴巴的看着返鄉的退伍士兵終於散盡,洶涌的人羣中卻沒有看到她魂牽夢繞的那個身影,失落與空虛的感覺瀰漫在她的心田。
【強哥,你忘了我們的兩年約定嗎?你說過你會回來的,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吶,等着你穿上英俊的新郎裝娶我過門...】
梅子相信,強子肯定會回來的。
強子自叢林中僥倖逃出生天,待到安全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給家人報平安(家人都以爲強子還在原先的部隊中),而是打電話給梅子——
“強子哥,是你嗎?”電話那頭,梅子驚喜的問。
“梅子,我們分手吧,我們不合適。”強子冷冷的說完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一臉冷漠的強子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痛,心真的好痛!
電話那頭,梅子怔住了,她完全蒙了,不知所措的站着,電話摔落也不知道。
【我們約定過,兩年後你回來便娶我過門。你也說過,一約既定,萬山無阻....但,爲什麼,爲什麼你變卦了?男人的話就不能相信嗎?你可是我的強哥啊,你怎能忍心欺騙我?】
淚水打溼了信箋,強子最終還是沒能夠落下筆,空白的信箋依然空白着。他怕,他不敢面對梅子,生怕被她責問。
“梅子,即便我不幸光榮了,我也要在天上保佑你。”強子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