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羽彤似乎爲沒有打算直入主題,而是執起酒壺爲自己斟了一杯酒,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他端起酒杯放在自己的脣瓣輕抿了一口,烈酒入喉,脣齒留香,五臟之內暖意盎然。

    “單羽彤…”雲熙再次出聲。

    “多年未見,爲什麼就不能與我好好敘敘舊呢?”單羽彤語氣哀怨,瑰麗的眼眸中透出絲絲悲傷,雲熙被他這副模樣給唬住了,恍然間分不清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單羽彤本人。

    “你…”

    “怎麼,覺得陌生嗎?看來你們還是習慣了冷漠無情的我啊,你們所有人不是都覺得我變了嗎?”

    單羽彤這番以假亂真的話,將陌雲熙引入了進退兩難之間,他是單羽彤,一切都好商量,他若不是,兩人便沒有商量的餘地。

    陌雲熙認真的打量着單羽彤,儘管他裝的很像,可是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以前的單羽彤眼神之中滿是清澈,並無功利之心,也無狠戾之意。

    眼前的這個人,他的眼神裏沒有清澈,只有濃濃的算計和防備。

    “即使你裝的再像,你也不是他,你究竟是誰?”

    單羽彤被陌雲熙拆穿了身份,妖豔的臉上露出流光溢彩的淡笑,身體半倚靠着身後的椅子,慵懶的說:“便知道瞞不了你,不過,你應當是早就起疑了,以前爲何不問?”

    “以前還不確定,而且那時候的我,在你們面前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雖然現在,也只不過是勉強入眼,可是現在的我,你們若是想要對付我也勢必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雲熙的目光直直的與單羽彤對視,互不相讓的對視了半晌,單羽彤才率先收回目光,他的脣角綻放出一朵曼陀羅般妖炙的笑容。

    “知道爲什麼我明明知道不該放任你成長,卻還是任你成長了起來了嗎?”

    雲熙壓下心底的焦急,秋月的事雖然重要,可是單羽彤不願意談,她焦急也沒有辦法,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不是誰的心思都是我願意去揣測的,你的想法,和我沒有關係!”

    雲熙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是魔帝,你不是單羽彤,和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你怎麼想的,關我什麼事,你愛說不說。

    魔帝今日倒真像是在和老朋友敘舊,沒有端着架子,沒有動怒,沒有因爲陌雲熙的態度而大發雷霆,他又斟了一杯酒一口悶下,任何時候酒都是最好的知己,以解千愁。

    “起初我是因爲那個傢伙下不去手,後來我又勸自己,是因爲寶圖,現在事實證明,你一次又一次的成爲了我的阻礙,甚至隱約之間,將來你還會成爲我最大的敵人,可是在我的潛意識裏,我還是不想殺你,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

    單羽彤說的這些,雲熙有的理解,有的就理解不了了,“那你先告訴我,單羽彤去哪裏了,你把他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恐怕是除了祥雲意外所有人都埋藏在心裏的問題,特別是君白衣,他甚至將整個皇宮都翻了個底朝天,企圖能找到真正的單羽彤,這一切他都知道,諾大的一個皇宮,沒有一個人真正的與他同心同德,復活了之後,他能感覺到的是無盡的孤寂。

    祥雲對他是有所祈求,他能夠達到今日的境界,都是他幫助他得到的;其餘人對他乃是畏懼,在他的強勢威壓中不得不屈服,以前的單羽彤雖然步步維艱,卻依然有着對他真心以待的人,也有着自己牽掛的人。

    而他呢,他什麼都沒有,他連自己的身軀都沒有,只能像個寄生蟲一樣躲在別人的身體裏重生。

    單羽彤留存在他精神海中的殘存意念,並沒有如他所想的一般漸漸的消融,而是逐漸的印入他的腦海,成爲他的一部分,他的心神也因爲被單羽彤影響,開始對陌雲熙有了特殊的情感。

    這種情感日益增長,滋擾的他心神不寧,他再也狠不下心來對陌雲熙出手,他甚至渴望靠近她,於是他才用秋月引她過來。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就是單羽彤,單羽彤就是我,我曾經想要替代他,如今,我和他已經融爲一體。”

    不知道爲何,雲熙相信這一刻單羽彤所說的話,雖然匪夷所思,雖然不可理喻,可是她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單羽彤點頭,雲熙遲疑了一下,認真的問他:“魔帝之稱,乃是千年前聖戰之中黑暗系聖君的稱謂,你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知道這個,是因爲東方撫曾經告知過她。

    “我就是他!”魔帝沒有任何意外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重生之前他渴望有自己的皮囊,擁有了皮囊之後他就又開始懷念真正的自己,他不想做單羽彤,他想做自己。

    “所以說,是你佔據了單羽彤的身軀,你成爲了他,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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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是的,我佔據了他的軀體,不過我沒有成爲他,他並沒有消亡,只是這幅軀體現在由我主導,我和他是並存的。”魔帝解釋道。

    這種奪舍大法在任何時空都是大逆不道的巫術,是萬民唾棄的邪術,魔帝竟然會對她承認了,雲熙用指甲刮蹭着手心的肌膚,這種情況通常就只有一個解釋,對方如此肆無忌憚的表露自己的祕密,他是沒打算讓自己活着出去了吧,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現在,可以談談我孃親的事情了吧?”雲熙繞回了主題,魔帝要殺她,她要存了逃跑的心,他也奈何不的她,只是她來這裏是爲了秋月,她一定要救走她。

    “我還以爲你會問,單羽彤如何了呢,原來在你心裏,他一點也不重要啊,虧的他對你一往情深,垂死掙扎之際也還惦念着你!”

    雲熙把玩着手腕上的鳳血石玉鐲,她已經知道了單羽彤被魔帝奪舍了身體,也知道了他的意念尚存,這樣便足夠了,沒有足夠的把握將魔帝逼出來之前,她不應該輕舉妄動。

    “如果你還不想談,恕我不奉陪了!”

    魔帝挑了挑眉,他難得如此想和一個人平心靜氣的聊聊天,對方卻如此的不耐煩,他心裏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竄了出來,語氣也沒了之前的平和。

    “你若想走,門在那裏,請便!”

    兩人再次陷入了對視之中,只是彼此目光中都多了幾分不耐,突然的,魔帝的眼眸中褪去了情緒,變得清澈無比,那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席捲了陌雲熙。

    “姐姐。”單羽彤怯怯的喚道。

    陌雲熙渾身一顫,這感覺,分明就是真正的單羽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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