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若白不管這裏的事,是他沒那個心思。
至於老張說到馮先生,倒是讓我留了個心眼,莫非這裏的事情馮平川也知情?
我將文件一點一點撿起來,整理好放在桌上,心頭涌起一陣不安的感覺。
水雲頌一開始是陸然的地盤,後來被宋城整個買了下來。
我在這裏度過了最開始的時光,眼看着它一點點壯大,客流如雲。
時至今日,望着別人一點一點將它拖向深淵,心頭滿是悲涼。
老張將這裏培育成毒販子的溫牀,我卻要狠狠斬斷他的財路。
王局的電話就在我手機裏,考慮了一下,我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我說我是宋城的太太,他立馬會意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宋太太,現在風聲緊,你要是有什麼事,我不一定幫得上忙。”
他以爲我是要向他提條件,我立刻否認道:“王局您誤會了。”
我跟他說,只是最近發現有些會所裏不太乾淨,想問問他們公安部門最近有沒有什麼“打非”行動,整頓整頓娛樂行業。
這是正正當當的事,王局立刻笑道:“這是好事啊,爲人民服務。就是不知道宋太太具體指的是哪家?”
我慢吞吞地笑了笑:“重點自然是水雲頌,畢竟自家地盤,讓王局先檢查一遍,我心裏也有個底。”
他愣了一下,語氣有些疑惑:“宋太太確定?”
“確定。”我靠在辦公椅上,腳尖划着地面,椅子轉了個圈,剛好讓我正對着巨大的玻璃窗。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朵雲飄了過來,正好擋住了燦爛的陽光,整個天空灰濛濛的。
“不瞞王局,我這剛回水雲頌沒多久,發覺做事沒以前那麼得心應手,仔細一查,才發現耗子太多,急需清理啊。”
藉着市局的手,剛好名正言順地將那些陰溝裏的禍害一網打盡。
既能讓我在水雲頌裏暢通無阻,對王局而言,也能在政績本上寫上一筆,他自然不會反對。
王局爽快地答應下來,後續怎麼做他們那邊自有安排,就用不着我操心了。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儘快將張小希他們送走,免得夜長夢多。
宋城告訴我的地址是一處海港,離上次他失蹤的那個港口很近。
也就是說,行動失敗後,他們先是四處逃竄,擾亂敵人的視線,隨後又重新回到港口,一直藏匿在港口周圍。
那邊人流量大,交通便利,來來往往的客船商船無數,一旦遇到危險,他們可以迅速隱藏到人羣中,也可以就近逃到海上,算是個十分有力的藏匿地點。
我對那一帶的地形還不太熟悉,換了新手機上網搜索了一下,默默記下幾個比較隱蔽的角落。
我給梅梅打了電話,問她張小希情況怎麼樣。
她說人已經沒事了,只是着急要見陸然,問我陸然他們在什麼地方。
我留了個心眼,沒有告訴她,只是說出發之前再聯繫他。
王局那邊給了我答覆,這兩天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管水雲頌裏烏七八糟的事情。
老張似乎是想讓我意識到他的厲害,這幾天來這裏的人比之前還要多,擺明了是對我的挑釁。
他見我不再找茬,估計以爲我認慫了,看我的時候,鼻孔恨不得擡到天上去。
我沒空理會他這種顯而易見的爭鬥,默默盤算着自己的事。
第三天晚上十一點半,我給梅梅打了電話,讓她直接開車,帶着張小希他們到二環外的一個超市門口跟我匯合。
梅梅問道:“我們去哪裏?”
我低聲道:“見面再說。”
掛了電話,我將長裙脫下,換了方便行動的運動服,又把高跟鞋甩掉,穿了一雙事先準備好的運動鞋。
新手機裝在口袋裏,舊的那個被我扔在辦公桌裏,我擔心上面有什麼追蹤器,要是不小心暴露宋城他們的行蹤,那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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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此時水雲頌裏異常熱鬧,沒人會特地注意我。
我從後門溜出去,打了輛車直接奔二環而去。
這個時間超市早就關門了,除了遠處的路燈,周圍沒有其他的燈火。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駛了過來,我連忙拉開車門上了副駕,回頭看了眼,張小希抱着孩子坐在後面。
梅梅一臉緊張,急切地問道:“現在往哪走?”
“從那邊出口出去,直走。”
我看了眼後視鏡,確信後面沒有跟蹤的車輛,默默鬆了口氣。
復又問道:“聽陸然說,峯哥也在外面活動,怎麼沒見到他?”
梅梅神情一滯,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掌驀地收緊,臉頰繃得有些緊。
我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難道真的出事了?
梅梅抿着脣不說話,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良久,她才低聲道:“出了點意外,他……”
後半句話她沒說完,直接吞回嗓子裏,我卻嘆了口氣,心想果然如此。
擡眼看了下後視鏡,張小希抱緊了她的兒子,在這混亂的局面下,能夠一家平平安安的,已經不多了。
每到一個路口,我就給梅梅下一步的提示。
梅梅全程都很少說話,我心跳的有點厲害,警覺地注意四周的動靜,確信沒有可疑車輛跟在我們身後。
車子越開越靠近城市外圍。
梅梅小聲道:“我們這是去港口?”
我點了點頭,她便不再說話,只是將油門一踩到底,車子直接飛了出去。
將近凌晨一點的時候,我接到陸然電話,說他已經到達指定地點,問我們到哪裏了。
我說快了,最多十分鐘就能趕過去。
離港口越近,海水的氣息就越濃。
空氣中彷彿帶着大海的味道,有點腥,又有點爽朗的疏闊感覺,讓人心胸跟着開闊起來。
我握緊了手機,眼看着就要到達事先約好的地點,一顆心慢慢放回肚子裏。
忽然,手機劇烈地震了一下。
我連忙接起來,快速道:“還有兩公里就到了。”
“你別說話,聽我說。”陸然的聲音忽然急促起來。
我驀地一愣,慌忙將手機換到遠離梅梅那邊,就聽他道:“剛剛聯繫上張峯,他說梅梅叛變了。”
仿若被人扔進冰桶裏,我登時打了個哆嗦,駭的渾身的雞皮疙瘩迅速爬了起來。
然而我甚至不敢轉頭看一眼梅梅,生怕她發現任何一點端倪。
怪不得剛纔我問起峯哥的時候,她會一言不發。
這麼說,峯哥出事,也一定是她搗的鬼。
我喉嚨裏劇烈地吞嚥了一下,腦子裏一片茫然。
梅梅叛變了,那麼我們的行動路線肯定已經泄露出去。
這漆黑的夜色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躲藏在暗處,就等着將陸然他們一網打盡。
我捏緊了手機,連喘息聲都不敢放大,渾身僵硬地厲害。
我不確定梅梅是哪邊的人,可我知道,不能讓她再開車了。
宋城今晚應該是跟陸然一起出來的,如果被她看到,他們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我果斷掛了電話,衝梅梅道:“停車。”
梅梅愣了一下,轉頭問道:“不是說還有兩公里?”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量用平穩的口氣說:“臨時換了見面地點,前面路口左轉,上岔路。”
梅梅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有些猶豫。
我催促道:“快點,他們已經到了。”
梅梅這才發動車子,手裏打着方向盤。
就在車子即將拐上岔路的時候,她忽然將方向盤打回來,沿着剛纔的路一路急馳而去。
“你幹什麼?”我一顆心陡然提到嗓子眼,慌忙轉頭望着她,聲音裏滿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