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婚心莫測 >15.無邊絲雨細如愁
    我全身冷不丁那麼一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天啊,他是什麼時候醒過來?

    我張了張嘴,好不容易纔擠出了一句,“我剛纔是蹲下去撿鞋子了。”

    黑暗中,我看不大清他的臉,只聽得他淡淡一嘆,“我是問你,是不是要過去了。”

    我方纔知道自己剛纔那一句有多麼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啊,對對對!我看你睡着了,然後……那個我以爲——”

    “對不起了。”他忽然開口道。

    “啊?”

    “剛纔有點失態了。還有,這幾天事情實在多。但是你別擔心,該調查的事情一直在派人調查着。明天早上你先送澈去上學,下午接他回來。等晚上我們一起去你……原來的家。”

    我感激得點了點頭,“謝謝你。”

    “不用,作爲你幫我照顧好小澈的交換條件,這是我應該做的。”

    從那件屋裏出來後,我的心仍舊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這個秋彥,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真夠嚇人!

    第二天送小鬼去讀書之後,我也沒回他們家,而是驅車前往自己曾經租住過的那間小閣樓看了看。那裏已經換了新的主人,一對進城打工的農民工夫婦。房間簡單的裝修了一番,露的房頂也補了上。桌上擺着他們孩子的照片,笑容燦爛。

    房東老太太看見我來,一臉的百口莫辯。她以爲我是要來找她退租金和那三個月的押金吧。一見面就不停不停的嘮叨着這事兒不怪她,是我自個兒租着租着跑了。

    她可是替我空足了那幾個月才轉手租出去的。雖然我不至於會想相信。但至少也不會去拆穿。

    都是窮人,誰都不易。

    當我提出來我只想要回之前放在屋裏的那個望遠鏡時,她直搖腦袋,“沒有沒有,啥都沒有!我可沒看見。”

    可是旋即,我便看到她那白白胖胖的小孫子跑了出來,手裏拿着的,正是我那副望遠鏡。不過已經被磕得鏡片都掉光了。

    我心疼的看了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便要走。

    身後,那老太太忽的問了我一句,“對了,你一直背上背下的那孩子呢?”

    我的身子猛的一僵,鼻尖直髮酸。

    佯裝沒有聽到,我快步下了樓。又驅車前往之前來過的那片拆遷區。本以爲那棟廢舊的單元樓還會在的。

    可是遠遠的,我就看見那裏已經被藍色的鐵皮棚子給圍了住。

    下車一看,那裏已經成了一個碩大的坑,下面有很多機器和工人在忙忙碌碌。先前的樓房連渣渣都見不着了。

    不過短短數月,一切都已變了模樣。

    那之後,我又去各大母嬰賣場,小嬰兒的遊樂園,甚至是遊樂園到處到處的逛。但凡是有和我的女兒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就會不停不停的盯着看,一直到確認不是我的孩子爲止。

    明知道這樣的做法無異於大海撈針。但是不做點什麼,總感覺自己良心難安。

    就這麼一直忙到了下去,去接了小鬼放學後,他要買第二天畫畫課用的顏料,我就驅車帶着他去了文具店。

    店門口有兩個搖搖車,我看到其中有個車上坐着的小孩跟我的女兒差不多,快一歲的樣子。小澈搖啊搖,那小女孩笑啊笑。

    搖搖車裏放的那首歌以前我也放給自己的女兒聽過:

    “不願再玩我的洋娃娃,

    不願再唱小班的歌呀。

    好想喫媽媽做的飯菜呀,

    好想聽爸爸講的童話。

    ……

    我最愛的爸爸媽媽。

    你不用把我牽掛。

    我會聽話……

    ……

    但其實我最想聽的。

    是你的話。”

    這是一首公益歌曲,以前聽的時候就是有些唏噓,現在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寶寶來,忽然就成了最催淚的音符。

    我親愛的孩子啊,你到底身在何方?有沒有喫飽,能不能穿暖?

    媽媽現在最想聽的,也是你的聲音啊!

    腳下再也邁不動了,我軟軟的蹲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處,隱忍的哭出了聲。

    一旁的小傢伙像是急了,不停的跺着腳,壓低了聲的道,“喂喂喂!你幹什麼?這……大街上人來人往你都不害羞麼?真是丟死人了!我纔不要在你旁邊,省得跟你一起丟人。”

    說着,他似乎走遠了幾步。

    本想擡起頭來跟他說兩句,可悲傷來襲,我也無能爲力。

    過了幾秒之後,他又走了過來,自顧自的咕噥幾句,嘴上仍然一個勁嘀咕着太丟人了,

    可小身子卻還是漸漸的朝我和這邊挪了挪,替我擋住了行人的視線。

    我心裏不由得一暖。

    “謝謝。”我聲音哽咽的說。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快點起來吧,丟死人了都!”

    我趕緊擦乾了眼淚,雙手按着膝蓋撐着站了起來。

    買好畫畫原料後,我們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一旁的甜點店。小鬼喫得呼哧呼哧,我卻什麼也喫不下。

    “喂,你的這份再不喫,我就要喫嘍!”

    我點了點頭。

    “喂,你剛纔是怎麼了?我頭一次見一個大人聽個兒歌都能聽哭了呢?還不害羞啊你,那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我恍惚的搖了搖頭,“因爲我自己太沖動,不懂得進退,所以我的孩子被我弄丟了。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也不確定……還有沒有活着。別說哭了,只要能找到她,死我都願意。”

    小鬼聽了,切了一聲。

    “你切什麼呢?孩子就是父母心頭肉,爲了孩子,父母什麼傻事都幹得出來。”

    他不以爲意的看了看窗外,“纔不是呢,有的媽媽纔不像你說的那樣愛孩子呢。”

    我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那孩子將頭又扭過去了一些,擺出一副:閉嘴,別打擾我的模樣。

    我也就識趣的什麼都沒說了。

    又坐了一會兒之後,秋彥的電話打了過來。也來不及送小澈回家了,我索性就帶着他一起去何秋彥碰了頭。

    我們一同前往了我之前的小區。留下小鬼在車裏等着之後,我和秋彥上了樓。剛一看到那扇大門,心裏就有種莫名的惶恐和悽然。

    呆呆的舉起手來悄了悄門之後,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秋彥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一會兒之後,有個女的開了門。

    我一看,以爲自己大概是弄錯了,就說了聲對不起。

    可是擡頭一看門牌,對啊!

    那麼這個女人……

    難道房子賣出去了?

    “誰呀?”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再然後,看到張黎探出了半個腦袋來。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即刻朝他溫婉一笑,“不知道誒。”

    我一下明白了什麼,直直的看向那個女人,看了又看。

    瘦高個子,短頭髮,皮膚還有些黑。

    這個就是張黎在外面的女人?

    張黎急忙衝了上來,一把堵住了門,神色駭然,“你怎麼來了?”

    那女人即刻退到了一旁,緊緊拽住了張黎的胳膊,一臉的驚慌。

    聞聲趕來的公婆也惡狠狠的瞪着我,大聲咒罵着我怎麼還有臉過來,讓我快滾。

    我什麼也顧不上,就那麼眼都不敢多眨的看着那個女人。

    見我看她,她一臉的訝異。

    怎麼回事?是裝出來的麼?

    對啊!頭腦那麼聰明的女人,演技會差麼?可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我連一丁點的那種氣息都感覺不到呢?作爲女人的第六感,我感覺不出來她對我的恨。

    就在我發愣之際,婆婆跳扎扎的衝了上來,“你這個掃把星,快給我滾!我兒子沒了你以後現在是要多好有多好,你就別眼紅了!你這樣的瘋婆子是不配有好日子過的,快滾!”

    邊憤怒的嚷嚷着,她擡起手來就準備打我,似乎是打習慣了,已經成了條件反射式樣=的動作了,

    而我呢,一門心思都在那個女人身上,根本沒打算閃躲或者還手。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砸到我身上的時候,一旁一直沒吭聲的秋彥一把捏住了那隻手,從我身旁站了出來,語調沉沉,“老人家,唐依依可不是你家養的小貓小狗,想打就打。”

    可能是秋彥那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實在有些陰沉,婆婆一下子嚇了一跳,人也往後縮了一步。

    張黎也明顯吃了一驚,呆呆的望了望秋彥之後,又兇巴巴的瞪向我,“都過了那麼久了,聽說你也被……被人接出去了,那就好好開始自己的生活啊,還嫌給我們一家子造成的傷害不夠麼?還回來做什麼?”

    我收回了一直停留在那女人身上的視線,轉而看向他,目光灼灼,“說實話,沒見你之前我恨死你了。可是見到你之後,我一下子就恨不起來,覺得你也就那麼樣了,不值得我恨。來找你們,一是關於我的房子,二是關於我的女兒。”

    張黎倒吸了口涼氣,“你什麼意思?我們都離婚了!房子財產你不都——”

    秋彥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諮詢過律師了,那段時間她是在被鑑定爲精神病的時候你逼她籤的字,法律上,屬於無效。她依然有權利追回。”

    聽了這話,張黎頓時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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