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門福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二天,張滿囤跟着來做工的人去了茶山幹活兒,他走了沒一會兒,張秀娘跟招娣就匆匆趕過來了。瞧見院子裏真多了個臉生的女人,倆人都有些擔憂,瞧樣子就是聽說了村裏的那些個傳言。好在林寶珠簡單解釋了兩句,這才消了倆人的擔心。

    送走張秀娘母女倆,這會兒院子裏才徹底清靜下來。不過沒等張月娘尋着林寶珠談心呢,幾個去私塾的半大小子蹦跳着過來了,每人手裏都抱着些乾柴或是引火的茅草,這是他們下學堂之後去山邊上撿的。因着現在開始跟着先生做學問了,所以大家夥兒都不像以前那樣有時間來幫寶珠嬸子幹活兒了。

    林寶珠瞧着幾個小子越發規矩的模樣,心裏自然是高興的,趕緊的進屋去拿了芝麻糖每人給分了點。只是這一遭在桃樹灣稀鬆平常的事兒,落在張月娘眼裏,自然就又成了林寶珠那媳婦不會過日子太敗家的罪證。

    於是她這個大姑姐可就逮到個機會貌似和善的拉了林寶珠坐下,雖然心裏不喜歡這位,可到底沒撕破臉,人也沒真的妨礙了她什麼,所以林寶珠倒是沒直接落了張月娘的面子。

    “寶珠啊,你們成親時候,大姐也不知道,現在閒下來了咱們嘮嘮嗑。”張月娘靠在炕櫃上,打量了一番林寶珠,然後試探着說道,“還不知道你是哪個村的閨女呢。”

    倒不是她真有什麼壞心眼,而是之前聽婆婆唸叨過,以她兄弟當過土匪坐過牢的名聲,能娶到什麼良善人家的閨女?莫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戶籍,或者是什麼破落戶吧。

    林寶珠哪能看不出張月娘的心思?尤其是提起孃家人時候,瞧張月娘打量她的眼神,滿是怪異跟懷疑。

    她心裏一陣氣的慌,深吸一口氣,然後擰着眉頭看了半晌張月娘,直到把人看的有些慌張了,這纔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我以爲田大娘已經跟大姐說過了,我並不是附近哪個村子的閨女。”

    張月娘被這麼不軟不硬的一噎,臉上的顏色不由得乍青乍白。再看林寶珠神色淡淡壓根沒一點敬重的意思,她心裏不由得有些不高興。在怎麼說,她可也是張家的閨女,是滿囤的親大姐,這後來的媳婦居然還拿捏着架子,當真是沒有半點教養。

    說到底,也就是仗着張滿囤不在家,加上經過一夜的安睡,她也有了幾分精神跟底氣。瞧着沒人給林寶珠撐腰了,纔想着刷刷存在感,或者說打林寶珠這說道一下讓韓家人搬來同住的事兒。

    她覺得這並不是自個私心,自家相公可是堂堂的秀才爺,能屈尊住在村子裏,可是給了張家天大的臉面。要是不答應,那這媳婦纔是不會做人呢。

    想到這裏,她就乾笑兩聲,然後摸了摸肚子說道:“按理說我是出嫁的閨女了,有些話不該說,不過這年頭滿囤掙錢也不容易,你可不能見天的敗家啊。再者,咱們當女人的就該圍着男人跟鍋臺轉,沒道理讓男人在外忙活了回來還要幹些雜活兒。爺們就是爺們,娘們就是娘們,比不得......再有,就算你想爲人情,也不該拿了什麼都往外送,那些個半大的小子懂什麼事兒,沒得一把柴禾就能換了你的家底兒。咱們老張家,可經不得這麼禍禍......”

    林寶珠聽了這番說教,心裏忍不住呵呵了兩聲,感情這要給她擺大姑子的譜呢。不過也得看她樂不樂意喫下這話頭子了,別的不敢說,要是真撕破臉,且看誰能壓得住誰。

    可還沒等她開口答話呢,就見張月娘又開口了,“女人家家的,還是相夫教子,給自家男人傳宗接代的重要。別的事兒,可不該當女人的插手,我瞧着昨兒個半後晌好幾個人來找你嘀咕事兒,婦人也就罷了,那幾個漢子進屋說話,可是使不得的,知道的是跟你說正事兒呢,不知道的還當跟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想了想,她復又說道,“還有那會兒來的婦人,聽田大娘說那家子也是外來的?一家外人,沒得佔着張家的地方還掙着張家的銀錢......”

    見林寶珠沒有打斷她的話,張月娘心裏不由得略微好受了些。雖然在自家親弟弟那裏吃了癟,但瞧着弟媳倒是個乖的。

    “那會兒聽那些小子說你還請了先生開了私塾,正巧你姐夫也是

    個秀才爺,乾脆讓他來教孩子們做學問,這不比那個不知哪來的一大把年紀的什麼老先生強麼。束脩麼......就按着官學的給,也算是你姐夫幫襯着你們了。”這麼說着,張月娘還露出個得意的笑來,“說起來你姐夫的學問可是很好的,若不是耽誤了考試,只怕這會兒舉人老爺也是考得上的。”

    林寶珠的的確確是沒打斷張月娘說話,可以說,她這會兒的表情是從平靜直接變成了冷笑。到最後,她終於聽不下去了,尤其是張月娘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喫果果的露出了她的真正目的。

    她努力剋制住想拍桌子的衝動,然後厭惡的看着張月娘呵呵兩聲。果然是林子大了什麼鳥也有,以前張家落魄時候,怎得不見哪個湊上來說幫襯?現在張家好過了,生意做得熱火朝天不差錢了,什麼香的臭的都湊上來,居然還舔着臉說是要幫襯張家。不知道的,還當是他們給了張家多大的恩情一樣。

    “大姐這是什麼意思?是想要管兄弟屋裏的事兒,想要重新給老張家說一門賢妻良母的好媳婦?還是要回來當這個院兒的家?”林寶珠擡頭冷冷的直視着張月娘,語氣淡漠的問道。

    呵呵,當真是個拎不清的,本來還以爲只是個沒出息的,卻沒想到上來就給她來這麼一出事兒。感情她以爲她那個多年不出現的大姐身份,比她這個不知根底的外來媳婦強許多?

    不過說歸說,發現張月娘拎不清之後,林寶珠的情緒倒是平靜了許多。膩味是膩味了些,不過卻也沒必要跟着動怒。

    其實她還真想不通,張月娘哪裏來的自信說這番話,既不知道張記是靠什麼起家的,也不清楚如今張家日子是怎麼過的,就敢拉着一張臉來說教。

    “大姐既然覺得我不夠好,那等滿囤回來,你跟他說就是。我雖然是外來的媳婦,但向來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主,若是我錯了,我自然認,可一個出嫁的閨女回孃家指手畫腳可真是好規矩啊。”林寶珠的話說的格外冷淡,說實在的,以前也不是沒人這般說過她,可她沒有一次真的動過怒。因爲她能清楚感受到,旁人暗地裏提點讓她緊着手頭,多是善意的,甚至是爲她打算,生怕兩口子鬧隔閡。

    可張月娘呢?她不是,林寶珠雖然不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珠子,卻也能敏感的感覺的她的不屑跟骨子裏高高在上的那份得意,就好像自個嫁給張滿囤,就該仰仗張家人的鼻息過活一樣。

    可她憑什麼。憑她是張滿囤的大姐?還是憑她是土生土長的桃樹灣人?難道她不知道,當初她把張滿囤甚至是過時的親孃的心早就傷的千瘡百孔了?

    一想到昨個半夜,自家男人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甚至一個勁嘆氣,她就恨不能讓張月娘消失。

    更何況,就算不爲着張滿囤心裏的那些傷痕,就單是憑當下的日子來說,她也是不屑張月娘的。別看她平日裏還算和善也沒什麼脾氣,但骨子裏卻是跟張滿囤一樣瞧不起那些個懦弱又欺軟怕硬的人。

    這世道做女人是不容易,三從四德對女人的壓迫甚爲嚴重苛刻,但若是一個女人有氣性自尊自愛,又怎會處處被人輕賤?看張月娘的模樣,一方面哭着勾起親弟弟心底的愧疚跟心疼,一方面又因着嫁了個秀才洋洋得意,這樣的人怎會值得人同情?

    說實在的,她不是不能忍讓,也不是沒有心軟的時候,若張月娘跟秀娘嫂子一般骨子裏堅韌待人真誠,她自然也不會這般不給她好臉色。可偏生,這個大姑姐張嘴閉嘴就是訓誡的話,恨不能壓自個一頭纔好,真真讓人厭惡。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這還不是爲你好。都說長姐如母,再怎麼說,我也得對得起爹孃,自古就沒女人拋頭露面的道理,可你看看現在村裏,一提起張記來,哪個記得是滿囤的產業?”張月娘見林寶珠撕破了臉,不由得覺得有點下不來臺了,不過對上那雙跟自家弟弟相似的冷冰冰滿含嘲諷的眼睛,她說話的語氣也就有些外強中乾了。“這樣下去可不行。你也莫要羞惱了,大姐說着話也是爲着你們兩口子考慮,就算說錯了,你還能跟大姐計較不成?當人媳婦的婦人,哪個不往肚子裏咽委屈的?滿囤待你好,可你也不能跟那些個蹬鼻子上臉的媳婦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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