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打聽見林寶珠說的爽快,自然連連說好,左右就是多去主家跑一趟的事兒,倒也不妨礙什麼。這麼一下,他得了林寶珠的銀角子,回頭還能跟主家再拿一份賞錢,相比之下跑跑腿費費嘴皮子當真算不得難事兒。
兩邊商量好了,林寶珠就和徐掌櫃的同那包打聽一同去尋了那主家,然後又拿着文書去了官家。一番跑騰,過了晌午,才把事兒辦完。
這一拍腦門,算是給自個置辦了一處房子。細細想起來那個看着粗莽的漢子,其實有些地方也蠻細心的,就像之前買山頭時候,因着官府沒有她的戶籍,所以只能落在那個漢子名下。
當時她倒是沒什麼別的想法,卻沒想到不過三兩日,他不光落了她的戶籍,還把家裏的茶山契約又轉到了她的名下。而且,甚至還找村裏的張家族長重新簽了一份婚書,也算是爲她正名了。
告別了徐掌櫃的,林寶珠自個回到小院四處溜達,時不時的腦子裏還有一搭無一搭的想着那些個事兒。
溜達的累了,她就挽起袖子拿着牆角一把有些殘破的笤帚掃了下前院屋子門前的地當,然後又把屋裏滿是塵土明顯是原主家不要的椅子搬出來擦拭起來。
因着許久沒住人,這裏還除了塵土還有不少蜘蛛網,饒是她只打掃了一小塊地方,就已經被嗆的乾咳出了眼淚。
等到院子跟屋子差不多能占人時候,她才擦了一把汗,然後自個費勁打了水梳洗了一下。最後滿意的坐在自個剛剛搬出來的破椅子上悠哉遊哉的擡頭看着天邊沉默起來。
其實當年桃樹灣搬新家的時候,她也曾這般辛苦的打掃過,那個時候也是滿心歡喜,只差高興的蹦跳起來。不過不同的是,那個時候,還有那個漢子陪着她忙活,要真說起來也算不得什麼轟轟烈烈的浪漫事兒,可只要響起來就會讓她忍不住覺得滿是暖意。
她就這麼坐着,就跟要做到天荒地老一般。說實話,她是喜歡那個漢子,想要跟他白頭偕老,可原諒她只是個俗人,也會累,尤其是對上一個個巴不得喫她肉的所謂親戚時候,更是讓她覺得煩躁。
今天是張月娘,那明天呢?後天呢?她不想有一天自己跟那個漢子的感情被那些個繁瑣的事兒消磨殆盡,更不想爲了那些個難纏的人變成一個連自己都厭惡的斤斤計較的小心眼的女人。她只想守着自個的家,開着自個的作坊跟鋪子,然後好好跟自家男人過日子。
心裏亂七八糟的想了許多,然而到最後,她依舊沒想出個頭緒來。只覺得自個似乎很不喜歡自己現在的心態,她該是豁達的,而非這般一直糾結那些個事兒。
從張老漢跟劉氏,再到夏曉媛,如今又出來個張月娘,當真是沒完沒了。若是以前她能忍受,只是因爲自家男人態度分明堅決,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動搖護着自個的心意。可現在呢,她倒是不確定了......
想着想着,她就入神了,直到過了晌午,肚子餓的咕嚕一聲,她才苦笑着回神。低頭看了看自個的小腹,然後略有悽慘的摸了摸。
尤記得那時候那個漢子癡纏着自個要生個閨女......
桃樹灣村,知道張月娘無礙之後,張滿囤才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東廂房的屋子。想到剛剛忽略了自家媳婦,他心裏也有些不得勁。
擡頭看看,一向信任他,而且從來未曾在人前落過他臉面的媳婦,卻早已不見了蹤影。他微微愣神,心裏突然生出了一股子難言的害怕。
當即,他也顧不得細細思索怎麼回事兒,直接大步進了正屋。
屋裏寂靜一片,壓根沒有自家媳婦的半點影子。而空蕩蕩的屋子,還是媳婦早起收拾多的模樣,窗戶前頭的梳妝檯上,靜靜擺放着他之前送給媳婦的簪子。
看着這番場景,張滿囤心知不好,容不得耽擱,他又匆匆去了後院作坊。知道自家媳婦跟着送貨的車去了鎮上,頓時一副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裏。
也不知怎得,腦子裏突然浮現出媳婦在責問張月娘時說的那番話,當時媳婦的表情已經滿是怒火了吧。可偏生,他卻心軟了,心疼了,還妄圖讓媳婦跟着他一起嚥下委屈。
木衲衲的回到屋裏,看着冰冷的屋子,張滿囤懊惱的捶了自個腦袋一下。待到看到空了的炕櫃時候,他更是有些絕望了......
媳婦什麼都沒有帶走,只拿走了她最寶貝的家當,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不成?他不在乎那家當裏有多少銀子,但卻知道,這般算起來,媳婦若真要離開他,那壓根就不會給他任何機會了。依着媳婦的心性,就算沒有漢子,怕是會過得更瀟灑。
其實他早該想到,媳婦那麼能幹,就算離了他,自然也不會把日子過得多難。想起媳婦說過的最討厭旁人那她拋頭露面的事兒來質疑她的名節,張滿囤才反應過來,這次大姐的話是真真傷了媳婦。而他當時的忽略,更是罪魁禍首,讓媳婦心裏難受了。
可......也許,讓媳婦最難以接受的是他的態度。一聲不吭,雖說看似站在媳婦身邊,但卻在大姐昏厥的瞬間忘記了對媳婦的承諾。
他是爺們,卻並不覺得女人就該爲着男人委屈自個。相反,他總覺得男人既娶了女人進家門,自是不該讓人受委屈。就好比他娘當初囑託的那般,只要入了張家的門,不管人是好是歹,都是他自個選的,就不該尋了各種由頭待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