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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不記得別的了,只記得後來孩子被救出來,可依舊不會也不敢用手喫飯拿東西,甚至都不敢穿衣服。

    看到大丫這樣排斥人的靠近,饒是聽到她的話,也不過是怔怔的窩在柴火堆邊上,一雙空曠的眼睛睜得很大,裏面卻滿是空洞跟呆滯。她嘴脣抖了抖,可最終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大丫神情怪異的看着林寶珠,想要啊一聲,卻半天啊不出來。聽到眼前的女人溫柔的說話,說是舅娘,她突然心裏一抽一抽的疼起來。那種疼比不上奶奶跟孃親打她擰她時候的疼,可是就是讓她好難過,好想流眼淚。

    她不懂自己是怎麼了,可又捨不得低下頭去。昨天舅舅牽着她的時候說過,舅娘是世界上最溫柔最喜歡孩子的人,她不會像奶奶跟孃親一樣打自己罵自己的。

    其實她也不清楚,不被打罵的時候應該是什麼樣的。可是她卻不敢迴應,就好像以前有個老奶奶給了她半塊熱餅子,但是被奶奶看到以後,奶奶不光把餅子搶走了,還罵她是小畜生。後來老奶奶再也沒出現過,那時候她還小,並不知道什麼叫奶奶堵着老奶奶的門罵街。

    再以後,奶奶就總讓她睡柴房。有一年冬天,她太冷了,就偷偷燒了柴火,真暖和,可被奶奶知道以後,她就被趕到了院子外頭睡覺。那時候她也哭了好久,嘶啞着嗓子喊娘,她告訴娘她冷,可是娘什麼都沒說只是厭煩的罵了她一句討債鬼......

    那時候她都以爲她要死了,不過等到了後半夜,她又不冷了。不光是不冷了,還覺得渾身燙的很,所以她高興了。只可惜,那不過是在做夢,等睡醒了以後,依舊是天寒地凍的日子。不過她卻說不出話來了,這樣也好,就算偷偷羨慕別人家的孩子能叫娘,她也不會忍不住跟着叫......

    大丫瞪着一雙大眼,無神的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人,雖然還在渾身顫抖,可到底沒有在往柴火堆裏躲。

    林寶珠不敢驚嚇了大丫,見她蠟黃的臉蛋上涌現着不正常的紅暈跟血色,她趕緊趁着人沒反抗把人抱起來出了柴房門。上手的分量輕的都讓林寶珠覺得不可思議,這是六七歲的孩子?怎麼都感覺不說重量,而且身上的骨頭硌得人心頭髮慌。

    因爲大丫發熱了,這年頭髮熱比旁的病症都要棘手,尤其是像大丫這樣本身就極度虛弱的孩子。看過村裏的大夫後,林寶珠跟張滿囤不敢耽擱,一路又趕着車去了鎮上醫館裏。

    路上,林寶珠摟着大丫,輕聲細語的哄着她,給她說些個作坊裏跟茶坊裏的事兒。給她講一些連林寶珠都記得並不算清楚的故事,反正只求大丫睜着眼給她個迴應,哪怕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

    大丫這次發熱,來勢洶洶。但是這並不是林寶珠最擔憂的,讓林寶珠最擔憂也是最氣氛恨不能把韓家人拉出來剁碎的事兒,是......醫館的楊老大夫發現大丫似乎有什麼隱疾,等到仔細診脈後,才皺着眉頭神情嚴肅的說道:“這丫頭你們打哪帶回來的?她的啞病並不是天生的,不過因着拖得時間久了,老夫也有些無能爲力,只能趁着這次發熱開幾幅不相剋的藥調理一段時間看看。”

    說完,他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滿臉擔憂的林寶珠跟張滿囤,讓身邊跟着的藥童先照看昏迷的大丫。然後叫了林寶珠跟張滿囤出了看診的屋子。

    待到離了大丫那邊,老大夫才難掩心中的盛怒,低聲說道:“除此之外,那丫頭的身體還得尋個醫女查看一番,有些症狀老夫心中還有疑慮,但沒有依據也不敢妄言。”

    這話一出,許是張滿囤還有些雲裏霧裏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但是聰慧如林寶珠,心裏則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楞在原地。雖說大周並沒有限制醫女的存在,可是若非是醫藥世家,亦或是活不下去的人家,哪個肯送閨女學醫?

    且不說別的,單是人們異樣的眼光,跟世俗對醫女的偏見和輕視,就足以讓人支撐不下去。倒是也有富裕權貴人家裏有醫女,但地位卻同伺候丫鬟無二,並比不得正兒八經的大夫。

    而一般的病症,若非是女子隱疾,醫館的大夫也不可能開口讓人尋醫女瞧瞧。而大丫不過是個孩子,能有何隱疾?看着楊老大夫面上的神情,林寶珠心裏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她不

    敢耽擱,趕緊俯身行禮,哀求道:“老先生,我們畢竟是打村裏出來的,而且事發突然,這一時半刻的也不知道該去哪尋醫女來看診。求老先生指條明路......”

    楊老大夫跟林寶珠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當初甚至還爲了張記的官司驗過一次屍呢。那等晦氣他都不在意,自然也沒想過爲難張記。

    想了想,再看醫館裏這會兒也沒旁的病人,他索性開口道:“這事兒宜早不宜遲,這樣,我讓人去叫了我的孫女來幫着看看,她雖然沒給人看過病,不過醫術卻也是不錯的。”

    得了林寶珠跟張滿囤的千恩萬謝,老大夫才揮手匆匆進了醫館後院。

    有了醫女幫忙褪掉大丫的衣衫,然後面不改色的查看過她的私處跟隱晦之地後,才終於應證了楊老大夫的猜測。而搭手的林寶珠在看到那些不知名但並不陌生的痕跡之後,更是沒忍住吸了一口冷氣,最後滿目怒火。

    “這閨女當真是個可憐見的,那處的傷都結痂了卻還那麼重,可見當時是如何受虐的。”楊家老大夫的孫女說着,搖搖頭感嘆一聲,“身上青紫的抓痕跟傷痕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見那事兒過的時間已經久了。”

    聽着醫女的話,林寶珠真是恨得咬牙切齒。到底是什麼畜生,居然忍心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而韓家人當真都是死的嗎?她就不信了,若是韓家人有一份人性,能對自家閨女被人欺辱視而不見。

    其實林寶珠還真是想多了,韓家人本就不是有人性的,不然作爲親孃的張月娘又怎麼能眼看着女兒天天水生火熱的過活?都不求她護着疼着閨女,哪怕有一份人性,那大丫也不至於心如死灰。

    心煩意亂,腦子裏混沌的很,一時之間,林寶珠也不知道該可憐大丫所受的罪,還是該惱恨韓家人的冷血無情。但是,看着牀上躺着的,脖子細的都快頂不動腦袋的大丫,林寶珠終究只是長長嘆息一聲。

    張滿囤只是聽了幾句,如今也是沉默無語,他是真沒碰到過這樣慘無人道的事兒。甚至可以說,在他的腦子裏,孩子就不可能碰上這種沒人性的事情。

    以前在做土匪時候,就算碰上有些山寨沒人性的強搶民女,但至少那都是成年的女子。卻從沒聽說過,有誰會禍害一個孩子的。

    看着媳婦臉色難看的樣子,張滿囤腦子裏也是亂七八糟的。一直到藥童來送熬好的草藥時候,他才嘆息着把媳婦摟進了懷裏,然後輕聲安慰了一番。

    因爲要給大丫喂藥,林寶珠也沒工夫再悲傷或是憤怒。她抹了抹眼角,壓下滿心酸澀的感覺,然後半扶起大丫來輕聲勸她張嘴喝藥。

    到底是一路上的輕聲細語起了作用,如今就算大丫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難受着,甚至看不清身邊的人,但聽到溫柔的舅娘說話,她還是乖巧聽話的張開了嘴巴吞下一口口苦澀的湯藥。

    其實一點也不苦,比奶奶給她喫的剩飯菜還好喫。而且舅娘身上好暖和,說話好溫柔。她先是茫然了一瞬,緊接着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做過的那個夢裏。夢裏面,是她最喜歡的春天,陽光明媚曬的她身上的傷都不痛了,還有花朵,好多好看的五顏六色的花朵,讓她隔着老遠都能歡喜起來......可是她不能笑,不能讓奶奶她們看到,不然所有人都會不高興的......

    奶奶說過,就是因爲有她,所以孃親生不出弟弟來。是不是隻要沒有她了,孃親就能生個小弟弟,然後奶奶跟孃親就會高興了,就會想起她了呢?

    大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麼樣,就好像她從來沒有敢生出過這麼多念頭一樣。只是被舅娘抱着,她真的好知足,所以她也敢偷偷的想些事情,敢偷偷的勾一勾舅孃的手指。

    林寶珠不妨被大丫勾住手指,一低頭正好對上那雙大到讓人心驚的眼睛,看到裏面的小心翼翼,她鼻頭不由的一酸,眼淚就不爭氣的掉出來了。卻不想見她哭了,大丫嚇得飛快的縮回了手指,然後又恢復了之前的死氣沉沉模樣。

    “大丫乖,不怕,舅娘拉着大丫的手,等大丫好了,舅娘就拉着你在村裏串門去。”林寶珠放下喂完藥的碗,抱着大丫親暱的說道,“咱們去看招娣姐姐,去看小板凳,狗剩,到時候你還要跟招娣姐姐一起去讀書識字兒,以後咱們也做個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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