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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文書言心中百感交集,可看到林寶珠熟絡卻並不失分寸的俯身行禮後,他的心裏纔有了些許苦澀意味。不過到底是久經商場的人,縱然心酸難耐,依舊沒有顯露半分。

    “夫人前來京城,可是爲了觀將軍入城風采?”文書言形態自然的拱手作揖,然後笑道,“剛剛見將軍英姿,實在讓書言心生敬佩。”

    縱然他心悅林寶珠,卻依舊沒辦法說出山野莽夫配不上林寶珠之類的話。別說現在張滿囤身爲護國將軍,早就不是他一介商人能攀比的了,就算他依舊是桃樹灣的惡漢,只要人家恩愛,文書言也不可能說出那般無禮的話。

    兩個人本就認識,加上文書言把自個的心意掩藏的一直極好,就連他身邊伺候着的小廝都未曾察覺半分。自然就更別提林寶珠了,她壓根沒往那方面想過。畢竟就算自家漢子如何誇讚稀罕自己,她都不至於自戀到覺得自個是天仙,人人都喜歡的地步。

    如今見文書言對張記多有照顧,對自個也頗爲敬重,想來也是因着兩家生意合作順利,都得了好處罷了。又或者,眼下她男人也算是拜將封侯了,多少也會有些不一樣吧。

    所以行禮之後,倆人也就沒多客套寒暄,直接落座讓掌櫃的去親自選了茶點上來。

    衆人落座之後,林寶珠才笑道:“將軍自有將軍的威武,但少東家也有少東家的神采,您又何必打趣我呢?”

    文書言剛剛也不過是因着心酸,才說了那麼一句話,卻不想直接被林寶珠又推了回來。不過他端看林寶珠提起將軍時候,整個人都神采奕奕,似是有千萬般的愛意,讓他不由得又覺得胸口發悶。

    他發現自個就是在找不自在,明知道林寶珠與相公關係極好,倆人又是心心相印的姿態,他偏生還要湊上來問一問聽一聽。

    心裏酸澀難當,又見林寶珠一副高興歡喜模樣,更是扎眼。索性,他就撇開剛剛的話不提,直接撿着生意上的事兒來說。

    如今的他,還真是萬分慶幸自個跟張家做着生意,就算無法言明心意,卻也能就着合作的事兒同她說些話。

    “今年的賞菊宴是由晨月公主牽頭辦起來的,而且因着近秋試放榜,所以公主有意讓幾位皇子,在瓊林宴之後,一同攜狀元探花榜眼以及被皇上點名誇讚過得進士出席,也算是個彩頭。”文書言雖不是京城人士,但卻自有門路打聽貴人的事兒,尤其是這賞菊宴並未藏着掖着,加之文家也收攏了許多人脈,這點消息還是能打探的到。

    林寶珠見他坦誠相待並未藏私,不由笑道:“那少東家以爲如何?”

    其實說實在話,她心裏也有些詫異呢,不是說規矩大如天麼。怎得女子的宴會,還要邀請男子出席?

    文書言見林寶珠面上有些奇怪,心裏略微一猜,大概就能猜出七八分來。

    “一來是皇家的事兒,沒人敢指摘什麼。二來這一次賞菊宴也有王府的女眷參加,爲着拉攏新入仕的讀書人,各位王爺少不得要運作一番,也就是個由頭。不過實際上,女子的賞菊宴同男子的卻並不在一個院子,按着往日貴人們相聚的習慣,怕是要尋一個莊子或者府邸,分內院跟前院招待。”

    大周朝雖然也有男女大防的規矩,但比之前朝卻是寬鬆了許多的。也就是一些偏遠地方,依舊延續着過去的嚴苛規矩。像京城,貴女三五成羣的出門小聚,或是遊湖賞花,也並非什麼古怪的事兒。

    而賞菊宴跟瓊林宴之後的慶賀酒會,更是歷來習俗。原本時候倆宴會倒是不會湊到一起,偏生今年公主到了適婚之時,她磨了皇帝許久,才被許了這般放肆一回。說是酒會,其實多少也有些少女心思,古來有言,那個少女不懷春,二八年華又是天之驕女,自然想要尋個萬中無一的夫婿。

    林寶珠點點頭,面上的訝然一閃而逝,得了回答,她自然也就想明白了。就好像今日所見,街道上茶肆中,也有許多女子結伴而出等着觀禮,還有些直接投花顯心意,怎麼瞧着都比桃樹灣乃至桃溪縣的女子要大方開放許多。

    而且那衣衫與妝容,也是鮮豔的很,如此倒真應了文書言的解釋。

    “美人茶自然早

    已入了公主府,昨日剛剛得了消息,說是得了新茶,公主很是欣喜,點名賞菊宴要用張記美人茶。至於白雞冠茶,文家早已把最好的那茬送到了逍遙王府,大周人人都知道,逍遙王最是喜茶,且也是對張記也頗爲看重,我估計瓊林宴之後,少不得要定張記的白雞冠待客。”說打這裏,文書言面連帶笑,直接開口道,“如此等張記一飛沖天的時候,倒是要請夫人多多照顧文家了。”

    瞧着文書言溫言說笑,林寶珠也跟着笑起來連連說道好說好說。本就是一樁好事兒,沒得寒暄客套的推諉,文書言說的坦蕩,她應的自然也爽快。

    等說完這些話,林寶珠也忍不住笑着搖頭道:“饒是張記入了貴人的眼,也比不得文家,以後的事兒還多着呢,還是得少東家幫襯着。”

    “得了,你也別跟我說這些虛的了,等稍後聖旨下來,估計上門求張記做生意的定會絡繹不絕,把將軍府的門邊都踩扁了......”說完了正事兒,再看林寶珠品着茶水悠哉遊哉的模樣,跟自個說話都漫不經心閒適舒坦的很,索性他也不保持什麼少東家的鬼形象了,乾脆也不客氣的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左右張記是上了文家的賊船了,想撂挑子也難。”

    見文書言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林寶珠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才說道:“東家說的是,左右文家也甩不開張記獨自去發財了。”

    說完這句話,倆人倒是相視一笑,繼而舉起跟前的茶杯隔空點了點。

    又說了一陣子話,林寶珠哄着大丫吃了幾塊點心,然後聽着茶樓底下的臺子上說了一出護國將軍七進七出擒塔娜公主的事蹟,一行人才起身告辭。

    這會兒已經算是過了巳時,外面觀禮的夾道歡迎的人潮,差不多也都褪去了。林寶珠帶着大丫往驛站走時候,也不算擁擠難行。

    而剛剛還談天說地一副倜儻模樣的文書言,卻守在窗口看着那抹秀麗的身影離遠之後,才頹然的出了一口氣。也不知怎得,看着手裏牽着大丫,還扭頭衝自個身邊丫鬟說話的女子背影漸行漸遠,他心中的那點心酸跟脹痛,也漸漸消了下去。

    而就在文書言心裏難受的時候,邊上的阿呆湊過來低聲說道:“少爺,剛剛芳姨娘捎信說她身體有恙,想讓您過去瞧一瞧。”

    乍一聽到芳姨娘這個名字,文書言還真沒回過神來,待到想起來,才反應過來那是之前自個在京城落腳時候納的通房。說是通房,其實不過是京城別院貼身伺候的丫鬟,只是因着伺候多年的情誼,才被留在身邊而未曾隨意許配給小廝。

    罷了,那人不該是自個肖想的,若是自己執迷不悟,怕是日後還會給文家帶來滅頂之災。要知道,逍遙王之所以看重文家,除了茶葉之外,也有那位的暗中授意。而那位,對張滿囤這位護國將軍,可是更爲在意。

    且說另一邊,睿王殿下跟張滿囤攜三百將士一路入了宮門,而一隊將士在宣武門就停了下來靜候。而睿王殿下跟張滿囤六子等人,則去了佩刀兵器,跟着迎候在此的宣旨公公一路進了乾清宮。

    對於凱旋而歸的將士,且是立下百年未曾有過的不世功勳的人,皇帝縱然心裏多少有些忌憚,但卻也高興之極。如今,破例親自到乾清宮外把人迎進朝堂,待睿王跟張滿囤將用石灰處理過的匈奴王頭顱獻上後,皇上更是歡喜當朝讚揚勉勵一番。

    待到帝王的嘉獎聖旨降下,言明衆將士有功,俱官進一級。而餘下萬人之師,則受聖旨嘉獎,並每人得數兩銀子犒賞,貢酒一罈。

    後又賞賜了張滿囤宅院田地,更有金銀千兩,還有文玩珍品不計其數。反正一圈聖旨讀下來,張滿囤基本都沒記住,只記得有些玉器首飾,他心道回去正好給媳婦佩戴。

    待到跪謝皇恩之後,張滿囤看了一眼依舊跪着的睿王殿下,也未輕易擅動。之前倆人曾私下商議過,在朝堂之上,先發制人將兵權帥印歸還,一來是爲了解帝王疑心,二來也是表明自己忠君。

    “稟父皇,兒臣有事要奏。”未等朝堂之上的讚歎聲跟賀喜聲落下,睿王殿下秦晉睿跪在地上磕頭恭敬開口,“蒙父皇信任,賜兒臣便宜行事,幸而兒臣不辱使命如今凱旋而歸,如今父皇心願已了,邊關百姓無不感沐聖恩。現下兒臣將帥印歸還,還請父皇准許兒臣回府修養,也算是讓兒臣清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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