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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張望了一下外面的轎子,然後瞧見那林夫人身邊的奶孃,心裏有了底兒。像他們做門房的,早在主家安排待客之前,就早早被人伢子教導過要記住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甚至他們身邊的僕從都要能認得出來,也免得給主家惹事兒。

    雖然門房看守的倆小廝都心裏犯着嘀咕,不過到底沒敢耽擱,只丟下一句稍等,就匆匆跑去通報了。其實他們也想不通,自家夫人哪裏來的三品大員夫人當嫡母啊,要是夫人真是林大人家的閨女,饒是庶女也不至於下嫁到偏遠山村去做農門妻吧。

    屋裏林寶珠正閒散的靠在軟榻上看自家漢子剛剛給搜尋來的話本,而那個爺們也正擺弄着她給畫的改良過的袖箭,時不時的還會見機遞幾塊茶點過去。

    倆人一個被嬌養的紅光滿面,一個依舊黑着臉但卻難掩舉止之間的柔情。瞧的進屋送茶水的香茗都忍不住抿嘴輕笑起來,邊上坐在矮腳凳上同秀麗一塊做繡活兒的春喜,也掩着嘴看過去。

    “夫人,門房在外面候着,說是外面有人來拜訪說是林家嫡母,他們不敢擅作主張推諉了去,就前來求問夫人如何打發。”香茗放下茶水,小聲稟報。

    “嫡母?”聽到門房的通報,林寶珠還沒反應過來,張滿囤就有些不悅的眯起了眼。

    他畢竟跟着到朝堂上朝了幾日,大概也記清楚了朝中的一些大臣官員。若是他沒有記錯,門房所說的林夫人,應該是太常寺卿林大人的夫人。可自家媳婦當年明明是一路逃難而去,甚至若沒有他那一碗粥的救濟,指不定早就餓死了,而如今,怎就憑白蹦出了嫡母?

    這個空當,林寶珠也就打原身的記憶裏尋到了那個所謂嫡母的消息來,說是嫡母其實還不若說是壓在原身頭上的一座大山。各種手段暫且不說,許是原身姨娘的死,也有那位看似面相仁慈爲人大度的嫡母使下的手段。

    呵呵,這是要來認親?之前用原身頂罪,甚至構陷原身讓本不該被流放的人,被貶爲官奴流放千里,而如今見她得了勢,卻又湊上來拿捏了?當真是好盤算......

    “你且讓人去回話,既然是林家嫡母,就回林家去,沒得來我護國公府尋人。”林寶珠放下手裏的話本,探身瞧了瞧邊上春喜跟秀麗手裏繡着的帕子。這也是近兩日幾個人新尋得打發時間的活計,由林寶珠畫些好看的花樣子,然後大家閒來無事湊在一塊時候就繡出來。還真別說,經過春喜跟秀麗的手之後,那帕子上的圖畫簡直栩栩如生,好看的不得了。

    見夫人渾不在意,而且老爺也沒有任何不悅,香茗就哎了一聲應下弓身出了屋子。

    眼瞧着快要晌午了,張滿囤想着還約了朱能跟六子喝酒,所以就跟林寶珠打過招呼,然後寶貝似的把手裏的物件收起來,領着自家媳婦給尋得小廝離開了。

    滿身駭氣的老爺離開了,屋裏的氣氛瞬間就輕鬆了許多,瞧着春喜幾個暗暗鬆口氣的表情,林寶珠心裏只覺得好笑。怎得她們一個個的把自家漢子當洪水猛獸不成,這般懼怕。不過這般也好,至少跟前幾個伺候的,沒有生過二心。

    “我瞧着春喜跟秀麗都該得兩份銀錢了,瞧這繡孃的活兒都能讓你倆給頂替了。”說着,林寶珠就抿着嘴笑起來,“昨兒個錦若還說你們繡的那帕子,可是讓她在小夥伴裏出盡了風頭......”

    也是因着她跟張滿囤的恩愛,解決了許多武將的婚姻大難題,再加上越發活泛的大丫性子越來越像林寶珠,隨性大方,所以在武將圈裏可是受許多夫人太太的喜歡,連帶着許多性子爽快的女孩子也跟她結了朋友。甭管怎麼說,現在幾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姐湊在一起上女學,一起玩耍,倒是也不賴。

    “那感情好,奴婢就謝謝夫人賞賜了,要是奴婢爹孃知道了,估計都要高興的合不攏嘴了,趕明兒就能給夫人送來一大筐子土物。”性子最活泛的春喜笑嘻嘻的接了話茬,然後笑嘻嘻的把手裏的並蒂蓮花的帕子遞過去,討好道,“夫人可得說話算話,奴婢就現在這裏用並蒂蓮花祝老爺夫人恩愛白頭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這話一出,林寶珠一口茶就差點噴出來,感情這丫頭還有這口才呢。不過瞧她得意洋洋逗趣的模樣,林寶珠就探身戳了戳

    她的腦門,笑道:“就你是個鬼心眼,趕明兒我可得給你好好相看一番,早早把你許出去,也省得總惦記我那點賞錢。”

    這話一落,自然就引起了一陣鬨笑,林寶珠也因着尋到了幾個沒有歪心思想要爬張滿囤牀的丫鬟,心裏歡喜,所以平日裏自然也愛縱着她們。這會兒見人笑起來,她帶着笑道:“夫人我可是爲你操心操大了。”

    見被夫人打趣了,春喜也不扭捏,雖然臉色有些紅,面上多少也有點羞澀,不過依舊大大方方的回道:“那奴婢得先謝謝夫人費心了,不過就算許了人,奴婢也得在夫人跟前當值纔是,奴婢可捨不得您這般寬厚的主子。”

    “就着張嘴,光會哄了我高興。”林寶珠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春喜,無奈的說道,“看來趕明兒夫人得尋個嬤嬤交你們規矩了,沒得回頭香茗秀麗冬梅也學了你的機靈勁兒。”

    “夫人這是誇讚我呢,那嬤嬤什麼的就不用了,回頭夫人給我尋個說書的,我也給夫人學幾個話本說說。”春喜見大家高興,自個也笑起來。

    底下幾個跟着笑起來,香茗跟秀麗冬梅也跟着林寶珠附和幾句,卻不想夫人轉了話頭,又挨個打趣了她們一番。

    左右屋裏都是自己人,說起話來也沒那麼拘束,加上香茗自打知道自家夫人喜茶,特地學了許久,所以伺候起夫人喝茶來更是妥帖的很。十一月底,天兒早就冷了,不過卻襯的屋裏衆人輕鬆愜意。

    晌午時候,張錦若,也就是大丫帶了青青跟紅梅回來,滿臉帶笑很是歡喜。見到林寶珠就騰騰騰的跑過去,卻在挨近的時候,放慢的腳步,然後像模像樣的學着今天女夫子教導的那般屈膝給孃親行了禮。

    見孃親滿眼帶笑,還連連誇獎了她,錦若才滿心興奮起來。母女倆說了一會兒話,知道錦若是得了朋友邀約過幾日要去給朋友慶生,她才知道大丫爲何歡喜。想了想,她攏了攏大丫鬢角的頭髮,笑道:“再過幾日就是你跟在娘身邊的時候了,當初也怪娘沒有問清楚你的生辰,你爹也是個粗心大意的,娘就想着乾脆就把臘月二十六定成你的生辰,到時候咱們也請了大丫的朋友過府如何?”

    大丫,也就是錦若愣了一下,旋即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心裏歡喜卻也酸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林寶珠見大丫突然紅了眼眶,心裏也是疼惜不已,自然連聲哄着說起話來。她是真心將大丫當閨女看待,加之又曾有一份相依爲命等着自家那生死不知的漢子的情誼,所以對大丫的疼惜也是發自肺腑。

    看着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的閨女,她心裏微微嘆息,然後強忍着心中的疼惜跟莫名擔憂笑道:“都是大閨女了,還這般容易眼紅,當心讓青青和紅梅笑話你。”

    有林寶珠的打趣,還有邊上春喜幾個連連說了幾句好聽話,使得剛剛還心有感動的大丫破涕爲笑。聽着屋裏的笑聲接二連三響起,大丫也就不糾結了,紅着眼擡頭用亮晶晶的眼神跟林寶珠撒嬌半晌,直到最後外頭說要開膳了,這纔跟着青青紅梅下去洗手準備喫飯。

    到了後晌飯時候,張滿囤就騎馬歸來了,因着身上有涼氣兒,問過香茗知道夫人在小憩之後,他就先去換了衣裳散去一身酒氣跟寒氣。等拾掇的妥當之後,這才進了裏間。

    黃禮接過了自家老爺換下來的衣裳,然後抱着去了後院。邊上春喜幾個瞧見了,只捂着嘴笑起來,也不搭手,可是使得黃禮皺巴了一張臉一副苦兮兮的表情。

    “你可莫要賣乖了,哪個不知道老爺不喜歡旁人伺候,就留你近身呆着。你要是不知足,趕明兒我就回了夫人,調你去馬廄餵馬,然後再尋一個好的小廝過來。”春喜活潑,說話也直來直去的,平時又被夫人慣着,所以說的話還真有些失了規矩。使得邊上的秀麗拽了她好幾下,也好在大傢伙心思都純善,倒是沒引起過旁的事端來。

    黃禮見是夫人跟前得力的春喜說話,趕緊笑嘻嘻的討饒,然後抱着老爺的衣裳一溜煙的就跑去了後院。

    說實話,最初時候他也覺得老爺遲早得尋個容貌俏麗的丫鬟伺候着,不說暖牀吧,最起碼也有臉面。要知道,京城裏還沒哪位大人就守着一個正妻過活。就算沒有納妾,身邊也會放幾個軟玉溫香來撐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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