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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沒得跟我耍心眼,有事兒就說,難不成我還能跟你置氣不成?”林寶珠斜眼看了一眼邊上捂着嘴偷笑的春喜,然後吐了一口氣,揮手讓人退下,這才道,“瞧你剛剛,明明是個耿直的爺們,卻偏偏學着外頭那些油嘴滑舌的人說話,也不嫌難受。”

    見媳婦拆穿了自個,張滿囤才吁了口氣,心道看來六子說的也不盡有用。還有黃禮,平日裏瞧着也是牙尖嘴利的,教自個的卻一點都不中用。

    不過如今媳婦問起來,他也不好再裝模做樣了。想了想,才擡頭看向媳婦,然後神情略略帶了些鄭重,“媳婦,漠北又起了戰事,據戰報說,有叛軍佔了兩座城池......若是朝廷再不派兵,怕是形勢就要愈演愈烈了......”

    說到這裏,張滿囤不由露出了一絲愧疚神色,可他心裏清楚,既然說了就要說個明白。曾經媳婦就算不願意,卻也並沒有阻自己從軍上戰場,如今倆人相濡以沫恩愛有加,自己又如何做的了瞞着媳婦的事兒?更何況,這件事絕不是想瞞就能瞞得住的。

    林寶珠聽到這裏,心裏不由得五味雜陳,原以爲自家男人得勝回來,就能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了。現在看來,卻是自個想的簡單了。但是瞧見自家漢子的愧疚跟眼底深處的那份躍躍欲試的興奮,林寶珠實在說不出什麼旁的話來。

    別說自家漢子本就不該被自個束縛着,只一心守着媳婦炕頭過日子,就算他願意心甘情願的,可單是一個皇命不可違就是她們誰都承擔不起的。

    “先去看看大丫吧,甭管天大的事兒,今日/你在家,咱們就高高興興的過。”

    見媳婦並沒有想象中的抗拒,張滿囤的心才稍稍安穩了一些。但瞧着媳婦笑的勉強,但卻強忍着惆悵跟不捨同他說話,使得張滿囤這個糙漢子的心也人不好租難受起來。

    可他到底沒捨得再多說什麼,轉身讓外頭候着的黃禮將剛剛回來時候特意去梳容齋取的禮物,笑道:“幸虧早些時候就備下了禮物,不然大丫說不準多失望。”頓了頓,他才伸出粗糙的大手握住媳婦的手指,聲音滿是不捨跟眷戀,“媳婦,這一仗之後,我就辭官同你回桃樹灣,咱們好生過日子,再不理會旁的了。如今你有了田地又有誥命在身,旁人也不敢輕視你了......”

    這纔是他真正的心思,就算是皇命難違,就算卻是有男兒血氣在其中,可歸根到底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媳婦在這世上活的灑脫隨意。

    林寶珠被自家漢子說的眼眶發紅,心裏的擔心跟不捨交雜,可最終她還是強笑着擡起頭抑制住眼中即將落下的淚珠,然後假裝嗔怪的說道:“哪是自然,咱可還得說好了,不能食言了。”

    看着嬌俏的媳婦,張滿囤心裏說不出的滿足。兩個人相顧無言,直到香茗傳話過來,說是小姐聽說老爺回府,過來問安。

    大丫的生辰過得算是紅火,到了晚上,一家三口並着青青紅梅幾個,更是湊到一塊做了一桌極爲豐盛的飯菜。自然地,爲着給自家漢子踐行,也爲了回味一下在桃樹灣時候的溫馨日子,林寶珠並沒有讓廚娘插手做。

    前些日子桃樹灣石大勇幾人讓文家商隊捎信來,說是河灘地那邊狗剩幾個琢磨着蓋了茅草屋,居然真種出來了新鮮的蔬菜。而且之前枯死的茶樹枝,也被幾個人琢磨着種出了同蘑菇一般的野味。而且狗剩是個膽大的,也不知道有毒沒毒,上去就先自個烤着吃了幾塊,如今瞧着那野物也並無什麼毒性。

    緊跟着商隊送來的,還有一小袋子曬乾的那跟蘑菇極爲類似,但菇蓋細嫩,而且菇柄生脆,味道更爲純香鮮美的那野味。待到瞧仔細了,林寶珠心裏才驚喜起來,這不就是前世喫的茶樹菇麼?

    原本是春喜跟秀麗冬梅幫着整理從桃樹灣送來的那一袋子一袋子的喫食用具,到後來,勾起了林寶珠的興趣,乾脆她就親自上手查看。

    於是被裹着雖然有些蔫巴但卻還有些新鮮勁兒的青菜,還有上次拜託文書言打海外弄回來的青椒苗種成的小個青椒,再有就是張記新研製出來的火鍋底料塊,瞧着只是被茶紙包裝着,但卻因着凝固成了整塊,而並沒有弄得哪裏都是。

    有了這些,林寶珠自然不吝嗇,先是前日

    個尋了個工夫指揮着廚娘弄了一鍋火鍋涮菜。而今更是讓春喜幫着洗乾淨茶樹菇,她親手切了豆腐,做了一道暖身的鮮菇豆腐湯。

    她平時不做菜,若是做必然是竭盡全力做最好的。眼下的鮮菇豆腐湯,聽着似乎並不起眼,但端是瞧着那繁瑣的步驟,就知道定然又會誘人的很。

    瞧着茶樹菇跟豆腐丁在滾燙的水裏翻攪開來,林寶珠才趕緊放了豬肉沫和生薑片進去,然後小火煨上。這般一直煨到她手頭上的香辣魚片跟剁椒魚頭都做好了,這才把青青切好的碎青菜倒進豆腐湯種去添加些顏色。

    張滿囤口味偏辣,自打倆人在一起以後,林寶珠每每做菜都會盡着他的喜好。後來添了大丫,她便兩個人一起照顧着。

    瞧着一大一小的父女倆,喫的歡快,她心裏也是滿滿的舒坦。

    喫過飯之後,林寶珠張張嘴,最終還是把自家漢子即將出徵的消息告訴了大丫幾個。而此時,大丫剛剛還興致勃勃的情緒,瞬間就有些蔫巴了,但看到孃親跟爹爹擔憂的深情之後,她還是笑着安慰了倆人,然後拍着胸脯說會照看好孃親,讓爹爹放心。

    幾個人又說了許多話,直到大丫看到天色不早了,纔不再膩歪着爹孃,而是痛快的帶了青青紅梅離開,把餘下的時間都留給爹孃。她現在大了,心裏有了主意,也知道許多大人的事兒了,。爹爹要出征,最擔心的定然是孃親了,她又怎麼忍心再打擾了爹孃說話的時間?

    回到屋裏,一直到被張滿囤服侍着洗漱過以後,林寶珠纔有些恍惚的感嘆道:“以前還想着大丫許是能成個大家閨秀的性子,如今看來卻是人小鬼大,心眼機靈的很,也不知是隨了我還是隨了你。”

    張滿囤褪去外衫,也跟着擠在媳婦身邊,然後伸出胳膊把人摟到懷裏,笑道:“自然是隨了你,回頭咱再給大丫生個妹妹,最後再生個弟弟,到時候兒子的性子隨我纔行。”

    倆人又說了好一些子話,可說來說去,終歸逃不開談到出征的事兒上。沉默良久之後,張滿囤才艱難開口,“此次戰事緊急,皇上有令明日要去京郊大營點兵,再過三日怕是就要出發了......”

    “這麼急?竟在年頭之前就要走?”林寶珠微微一愣,心裏的惆悵再也抑制不住,她原以爲,就算再危急,至少也得讓人過年之後再走,卻不想竟然連三四日的時間都不給她留。甚至讓她想要給自家漢子準備物件的機會,都沒多少。

    自打那會兒自家漢子回來,說了出征的事兒,她就滿心盤算着,該如何給這漢子拾掇衣物喫食。上好的金瘡藥,還有肉乾跟能果腹的壓縮點心,總歸都是要準備的。她甚至還想,趕明去請文書言幫着尋幾個醫術高超的人加班加點的制些內傷外傷用的藥,還有解毒丸之類的藥丸。

    可現在看起來,怕是沒有時間備至了。

    許是因爲離別的傷感,兩個人誰都沒有再折騰,反倒是安安生生的躺在一起說些心裏話。

    “我記得去年時候,頭一次見你,只覺得你五大三粗的野蠻的很,但打心底裏我卻覺得你是個好男人。”林寶珠說着說着,就忍不住笑起來,“那個時候,我還跟你說過,咱倆一塊搭夥過日子,定然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不讓人看低了去......”

    聽着媳婦說起過往的事兒來,張滿囤那張在外人眼裏不拘言笑的臉,也忍不住柔和下來。剛剛心裏的沉重跟不捨,漸漸散去了,說實話,那時候他也沒打算過能跟媳婦白頭到老。甚至,當時的他壓根不顧及旁人的眼色,任由別人背地裏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大概當時,他還覺得許是一輩子都脫不了惡漢的名聲,一輩子都要臭名昭著了。

    “嗯,第一次見你時候,只感覺你瘦瘦小小膽小的很,當時就覺得你跟個小雞崽一樣,沒半兩肉,也就湊合着讓家裏有個人氣罷了......”張滿囤支着頭,目光灼灼的看向胸口處的媳婦,心裏甜蜜的回憶道,“我這人最怕麻煩,當時還想過若有一天你要走,我肯定不會挽留。可後來也不知怎得,就再也想不起那念頭了,反倒是想到媳婦有可能離開,我那心裏就嘶啦嘶啦的疼。”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這般直白的剖析過往,回憶兩個人的點點滴滴。說實在的,林寶珠還真沒想到,自家爺們會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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