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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五章

    晚上時候,林寶珠想跟劉嬤嬤幾個商量一下自己南下的事兒,所以在晟瑾睡着後就想倒個手,讓春喜把人抱去裏屋裏睡。

    只是還沒等春喜接過去呢,小傢伙兒就撇着嘴睜眼了,許是瞧出孃親的意圖,當即就委委屈屈的紅了眼眶,一雙小手可勁的拽着孃親的衣裳不松。就連春喜拿了小玩意兒哄騙他,他都不理會。

    林寶珠看的心酸,都說小孩子最是能感受大人的情緒,這話還真是不假。就好比晟瑾,不過是幾個月的奶娃娃,卻也會害怕她會丟下自個。

    要知道平日裏春喜一拿出玩物,小傢伙哪次不是樂的屁顛屁顛的都顧不上找她這個當孃的了。那個時候,她還常常會咬着牙戳戳他腦門說句小沒良心的,卻不想眼下兒子真不願意離開自個了,卻惹得她心裏酸澀難當。

    “罷了,他這幾天隨着我睡慣了,就讓他留在大屋裏睡吧。”說着,林寶珠就把人摟在了懷裏輕輕拍打着哄睡起來。也許是還擔心被帶走,就算睡着了,小傢伙兒也拽着孃親的衣裳不鬆手。

    待到懷裏的娃兒睡踏實了,林寶珠才嘆口氣跟劉嬤嬤和幾個丫鬟說起正事兒來。

    “南下的事兒我是思量了許久的,如今南邊張記的鋪子不少,而且存糧也不少。只是若只是我一封信送去,怕是許多心有貪念的人不肯全力以赴,而只有我親自去一趟,才能加強張記對遠處鋪子的控制,也能讓災區多一份活路。”

    “夫人,這事兒不可行,且不說一路上難民如何,就是落草的草寇就不計其數,若您貿然前去只怕是不安全。”香茗幾個雖然擔憂,可是到底不如劉嬤嬤經歷的事兒多,看事兒通透。

    “再者,在這麼關頭,皇上也不會允許您出京的。”

    眼下護國公奉命護着太子殿下攜帶鉅額賑災銀兩南下,而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倘若真有什麼意外,那護國公府上下難逃罪責。光是陷太子於危難境地,就足以讓皇上記恨護國公府了,更何況一旦太子有所閃失,那後果不堪設想。

    而那八百萬兩的賑災銀兩,不論是用在何處,又或者是被人貪贓,最後這盆子髒水就只會扣在張滿囤身上。

    且不說張滿囤能不能順利回京,就算回來,只怕他也是百口莫辯。而災區死傷,也將會成爲他落得重罪的由頭。

    別看護國公張滿囤跟林寶珠做了許多於國於民都是大利的事兒,甚至也得了許多讚賞跟體面,可是面對皇家,那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而林寶珠跟晟瑾在京中,就是皇帝牽制張滿囤的籌碼,是牽絆也是威脅。但凡張滿囤有異動,先被問罪的,就只能是林寶珠娘倆。

    聽得劉嬤嬤隱晦的提點,林寶珠才無力的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來,她自詡也見過了場面。卻依舊無法適應這種階級分明詭辯難測的京城生活,其實她心中也清楚,這並非她不夠沉穩或是不夠冷靜,實在是沾惹着皇家的事兒,就由不得她了。就好比眼下,前一刻還是皇恩浩蕩聖/寵/優渥,下一刻就可以是威脅監視牽連問罪。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煩躁。夫妻本一體,爲防着張滿囤心生異念,皇上真真是用盡了手段。她早些時候,只以爲自家男人受罰又被擼去了一等將軍的職務,錯失了重披戰袍疆場廝殺的機會,是因着她昏死時候自家男人未曾上朝的原因。

    而今想起來,不過是爲了削弱他在軍中的影響,畢竟百年難得的功勳,皆落在他身上,就算最初時候不忌憚,可事後皇上怎能不擔心功高蓋主?也好在自家漢子這會兒還對皇家有用,否則怕是早就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了。

    這麼一想,林寶珠心裏突然像是豁然開朗一般,眼下張記的買賣一路通暢,鋪子莊子更是遍佈大周各地。甚至茶葉與河灘地那邊的生意,早已隨着各地客商遠去蠻夷荒蠻之處,而文家如今更是直接絕了自海外進貨的念頭,多數時候都是講張記的貨物運去海外售賣。

    這一來一往,兩年之內張記就已經積累了鉅額財富。偏生,與此同時,張記也得了極好的名聲。皇商、巨賈,無論哪一樣,都足以讓人側目,也足以引得上位者的覬覦。

    前世看縱觀歷史時候,也常常感慨,多少紅頂商人不得善終。又有

    多少巨賈,不過朝夕之間家破人亡。那時候只是覺得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要不是那些人自身德行有虧,又怎會最後生意破敗?

    然而當她切切實實的身處其境時候,才知道這哪裏是一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話能解釋的了?若非上位者有心下手,就憑巨賈富甲一方的財力人脈,又豈會在一朝一夕就落敗的?

    這不過是同當年戲說和紳的片段相似,最後鉅額財富無論多少,可不都填充了國庫?

    就在林寶珠滿心冰冷,渾身僵硬而不自知的時候,她手邊牀榻上的小傢伙兒翻了個身,一腳踢在了她腿上,許是覺得沒舒展痛快,小傢伙兒還撇撇嘴巴嗚嗚了兩聲。而林寶珠,也在瞬間從魔怔之中驚醒過來冷汗直落。

    她感受着手邊上小胖腳丫的溫度,看着兒子擰巴着肉嘟嘟的小身子睡得香甜。一隻小手還壓在小腦袋下頭,另一隻手則挽着花拖着小下巴,瞧着很是可人。

    林寶珠看的心頭柔軟,也不敢再多想,只給他蓋了蓋小被子,見他依舊睡得酣暢甜美,才略略放下心來。

    這件事兒她不能隨心所欲,就算是爲了兒子爲了護住這個家,她都不能再不考量旁的。就算要讓張記生生不息的發展,她也要先想了法子護住自個的家業。

    “夫人......”香茗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臉色刷白的林寶珠,小聲喚道。

    此時回過神來的林寶珠,略略搖頭,強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笑,卻比哭好不到哪裏去。

    “嬤嬤,明日使人遞了牌子去宮裏,我要給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請安。”林寶珠定下心思,既然反抗不了這個時代的規則,那就順着它走。滔天的富貴如何,總敵不過一家人安安穩穩的在一起。

    劉嬤嬤愣了片刻,不過縱然心中有些疑惑,不知夫人這個時候進宮所爲何事,可到底還是恭順的應了話。

    當晚,林寶珠摟着自家軟綿綿的胖兒子睡了會兒覺,只是許心裏煩心事兒太多,竟然讓她怎麼都睡不踏實。也不知怎得,半宿里居然又夢到了原身跟那個破敗陰暗的小院子,而這一次她確實從大門而入了,那大門上歪歪斜斜的可不就掛着個林府的牌匾?

    第二天一早,劉嬤嬤先去往宮裏遞了牌子。而後,又去請了撫遠小將軍的夫人,也就是招娣幾人過來。自然地,大小姐錦若也放下手裏的生意事兒,一同來了。

    平日裏幾個人也常湊在一塊嘮嗑歇着,所以這次被請了來,張秀娘跟招娣還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在進門時候,聽得錦若也就是大丫小聲說她娘許是爲着她爹的事兒擔憂呢,讓她們幫着開解一番。

    只是進了屋,瞧着寶珠妹子坐在牀邊,正瞅着牀上的小肉墩玩的歡喜呢,而邊上幾個伺候的丫頭也都跟着逗弄,倒是讓張秀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林寶珠笑着招呼了人自個坐下,然後問了問招娣成親之後的日子,見她面色羞紅,而秀娘嫂子也在邊上一副笑眯眯的滿意模樣。她可不就明白,想必小兩口感情極好,少不得是蜜裏調油呢。

    “六子是個好的,招娣也是個懂事兒能幹的,嫂子,往後你可就等着享福了。”林寶珠笑着,就把張牙舞爪的要往牀邊翻的抽下子捉了回去。而小傢伙兒也不惱,反倒是呀呀的比劃着衝着林寶珠言語了一番,然後翻了個身接着往大姐那邊滾過去。

    錦若早就習慣了自家弟弟佔懷的行爲,這會兒可不就張開手把人撈在了懷裏?這人一進懷裏,可就不老實了,七手八腳的拽着她的耳墜跟頭繩,許是見她皺吧着臉唬他稀罕,小傢伙兒還咯咯咯咯的高興起來,然後直接抱着大姐的臉親了上去。

    他本來幹什麼都沒準頭,這一親,直接糊了錦若一臉口水。自然地,也抓了錦若好幾把,只得了狠狠的幾巴掌拍在肉嘟嘟的小屁股上,才委委屈屈的老實下來。

    小傢伙兒捱了揍,就有些苦惱了,歪頭腦袋不知大姐爲什麼虎着臉,不過煩惱了片刻,索性他也不想了。直接歪歪扭扭的把身子擰成個麻花狀,討好的上去蹭了蹭大姐的臉蛋,然後不清不楚的吐出個字兒道:“嗒......嗒......”

    這一開口,可是讓屋裏的人都愣了一下,小傢伙兒開口也忒早了些。或許是學着錦若剛剛說打的聲音開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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