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寡婦有個女兒名叫歡歡,就是前兩年被老光棍陳永林給糟蹋的那小姑娘,一經蘇氏提起葉箐箐就記起來了。當時那事還挺噁心人的,爲此陳永林被趕出田心村,家裏房屋田地全歸張寡婦所有。

    張寡婦握着幾畝田地,還是怕餓死自己娘倆,於是求到蘇氏這裏來做活。這一做就是兩年,期間歡歡也時常在院裏進進出出,幫她孃親做點事。

    沒成想,這就出事了!小姑娘今年十一歲不到,本該是天真浪漫的時候,卻因陳永林一事變得沉悶起來。

    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竟是盯上了已有妻子的葉志風,平日裏也沒見她怎麼作爲,偏偏挑着湯宛容懷孕的時候伺機而動。

    大晚上的,蘇氏早就讓幾個長工結束一天勞作回家去了。

    田地裏的稻子都結穗了,雖說稀稀落落沒多少收穫但也不能不管。葉志風臨睡前都會打着燈籠往田埂邊溜達一圈,看看水溝是否堵上,別那麼丁點水全都倒流了。

    歡歡早就摸清了他的作息習慣,就着黑夜掩護蹲守在稻田間,見葉志風前來悄悄冒出頭。

    對着他一口一個志風哥哥,期期艾艾訴完衷腸,在對方驚愣的目光下,快手就扒了自己衣服。

    夏日衣衫單薄,這一脫立馬就見肉了,更別說內裏竟空空如也,連個遮羞的小肚兜都沒有!

    小姑娘纔剛發育的小胸脯坦露在月色裏,稚嫩得很,葉志風又驚又怒,怒斥道:“你這是做什麼?趕緊給我滾!”

    歡歡哪能因爲他一句話就走的,她早就聽大人們說過了,妻子有孕必然會冷落自家漢子,這時候是她最容易得逞的時機。

    當即撲過去抱住他的腿哭道:“志風哥哥,不要拒絕我,你知道我這一輩子都沒什麼盼頭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待在志風哥哥身邊就行……”

    “你、你這個不知廉恥的丫頭!”葉志風一腳踢開她,快步離開了田埂,這種麻煩誰沾誰倒黴。

    儘管驚怒交加,他還是不忘壓低聲音,不希望鬧出太大動靜,引得旁人知道惹來一身腥騷。

    然而這種乾旱時刻,可不止他一人出來巡視田地,大傢伙臨睡前都愛這樣做。即便月色不夠明媚,隔壁地的秀姑還是發現了此處情況,當即喊了一嗓子:“你們在幹嘛呢?”

    葉志風離歡歡遠遠的,沒敢吱聲,他希望對方放聰明點,趕緊滾回自己家裏去。

    然而歡歡卻抓起自己的衣服,驚慌嚷嚷起來:“志風哥哥……”

    這一發聲,加上模糊不清的人影,頓時讓秀姑認出來她,怪叫一聲道:“哎喲,這大晚上的,你們在田地裏拍蚊子呢?”

    這是一句渾話,暗指某種啪啪啪的聲音,葉志風握了握拳,半是警告道:“秀姑不知具體經過還是少胡說八道的好!歡歡,再不滾回去別怪我不客氣!”

    “我……我嗚嗚嗚……”歡歡支支吾吾的,竟然坐在原地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加上幾個人影明晃晃在這杵着,哪能不引起他人注意,當即有人遠遠問道:“誰在那裏,咋地啦?”

    秀姑嘴裏嘖嘖有聲,大聲道:“歡歡這小丫頭在勾搭人家漢子呢!”

    本就因爲兩年前的事情備受同情與輕視,如今這場面被撞破,着實令人不齒。

    葉志風自認再沒有比自己更無辜更倒黴的了,當下氣得不行,指着她道:“本想給你留點臉面,既如此,就上報你們族老吧!”

    與其他村莊一樣,田心村也是有族老的,雖然村裏很多事是村長在解決,這個族老形同虛設。但是一般女子不貞有敗婦德這種事,都是由他們處理更爲合適。

    “喲,通報了族老不會要浸豬籠吧?”秀姑不無幸災樂禍,一邊扛起鋤頭往回走。

    以她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這事自然是憋不住的,還巴巴的跑去蘇氏院裏通風報信,你們家葉小哥跟歡歡野和被人撞破,如今惱羞成怒巴拉巴拉……

    湯宛容正巧還沒就寢呢,天氣太熱在地面撒了井水散溫,乍一聽見這話驚得腳下一滑,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她當下腹部疼痛,心裏驚駭不定,下身立馬見紅了,本就不是多麼強健的身體,四個余月的孩子顯然保不住。

    這個突發狀況把秀姑和蘇氏都嚇呆了,蘇氏都顧不得詢問兒子怎麼了,先按着湯宛容急得不行,忙讓小丫鬟去請黃跛腳過來瞧瞧。

    “這……這可不怪我哈,我也是好心來通知你們……”秀姑摸摸鼻子,快步溜之大

    吉。

    於是等葉志風回來,便見自家孃親媳婦小丫鬟都亂成一團,院子裏赫然一小攤血跡觸目驚心!

    湯宛容的孩子沒能保住,黃跛腳診了脈表示沒有辦法,蘇氏不得不去請了有經驗的婦人過來。已然成型的嬰兒自己排不出來,如今保住母體健康纔是要緊。

    葉志風本來說什麼通報族老不過是嚇唬嚇唬歡歡,他一個大男人,就算被賴着說閒話也不怕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此時此刻,他喫人的心都有了!

    他的宛容他的孩子!那個該死的丫頭,必須爲此償命!

    葉志風急怒攻心,興沖沖的跑去找了田心村族老,把歡歡的無恥行徑一說,請求他們出手發落處置。

    雖然他們家和張寡婦都是外頭搬來的,並非田心村本土居民,但這事發生在田心村,族老就管得。

    當時葉芙蓉鬧出那種事情,老頭就說要把人抓起來施以懲戒,可惜還沒來得及行動,人就逃之夭夭了。這次說什麼都不能縱容這些女娃子,風評多不好,丟人丟到石安城去咯!

    歡歡沒能躲回家裏,當即被幾個婦人關押起來,張寡婦得知後一路上哭哭啼啼的,稱自己教女無方,情深意切好險沒厥過去。

    第二日一早,族老就敲着響鑼召集全村,把這事公之於衆,說要嚴懲歡歡,以期杜絕這種事情再次發生,告誡那些爲人父母的,可都管好自己的女兒了!

    族老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常年地裏勞作乾乾瘦瘦的,鬍子頭髮皆已花白。他生性執拗,非常反對村裏人讓女娃子讀書識字,只說對她們太好了,這才無法無天。

    村裏人聽聞此事反應不一,因着葉志風往日作風端正,也沒人覺得他與歡歡有什麼苟且,多半是這個賤蹄子自個兒起的心思。人要臉樹要皮,小小年紀就有膽子這樣做,長大以後那還了得?不得婬亂全村了去!

    “這種姑娘留不得!”

    有人叫喊了一句,附和者衆。

    各種嘲笑不屑驚歎的目光紛紛朝着歡歡射來,她跪坐在地上,垂着腦袋一言不發,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半張臉,與兩年前的姿勢何其相似。

    最終在族老的主持和村長的旁觀下,決定把她浸豬籠,地點就是田心村邊上那條河。

    還別說,如今乾旱許久,其他河流均有水位下降之勢,單單就他們村子邊上這條河,水勢不減,滋潤了兩岸村莊。

    歡歡要被浸豬籠了,這邊有個迷信的說法,每條河流裏都住着河神,你要往人家地盤淹死個把人,就得跟河神打過招呼。

    族老會請村裏的神棍主持,在河灘邊上將失德的婦人所犯何事告知河神,因此有了一天時間緩衝,浸豬籠的日子定在隔日。

    歡歡要被弄死了,張寡婦就這一個女兒,自然是於心不忍,當晚便跪在蘇氏門口求饒。

    被蘇氏打發小丫鬟出去趕走了,他們家宛容的孩子沒了,如今元氣大傷,找誰賠去!何況這種事找他們也沒用,傷風敗俗的,有種找族老理論去。

    葉志風守在媳婦牀前,瞧着她蒼白的臉色心疼不已,還有濃濃的愧疚。

    蘇氏同樣心疼自己未出世的小孫子,也沒去打擾他們兩口子,帶着多多跟自己睡。這事說來還真是無妄之災,好端端的,那歡歡非要作妖。

    也怪那秀姑,咋咋呼呼的誇大事實,把湯宛容給驚得摔跤……蘇氏想了一圈又怪起自己,沒事幹嘛在地上灑水降溫呢,真是作孽喲!

    湯宛容更是自責,怪自己沒聽明白,不清楚事情經過就慌了陣腳,沒能照顧好腹中孩兒……

    一家子心裏都不是滋味,原本在氣頭上還恨不能歡歡立即去死,但是過了一晚,不免又有些猶豫起來。事已至此,就是她死了又能挽回什麼呢,何況這場意外雖然因她而起,卻不完全是她害得……他們家真要做這個劊子手?

    葉無非對此幫不上什麼忙,想了想還是覺得把葉箐箐叫回來爲好,於是才大清早的派出小人蔘精,直接潛入人家臥房找人。

    “箐箐,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蘇氏滿面愁容,道:“該不該處死歡歡?”

    “這……”葉箐箐也有些拿不準了,此事歡歡固然難辭其咎,但是小嫂子小產也不能全扣她頭上,就這樣私自用刑剝奪人命……“沒有其他懲罰的辦法嗎?”

    “田心村的族老怕是不會放人,你哥哥也氣得要死,不會幫忙說話的。”畢竟是一個十一歲不到的小姑娘,較真起來人家還不懂事呢,蘇氏也有點於心難忍,拿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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