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便是其之一，她來得段杉杉更遲。
段杉杉偷偷摸摸地用眼角的餘光瞄着她，女孩神色平靜，和尋常根本毫無分別，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能是感應到段杉杉的視線，奶茶側頭瞟了他一眼，做賊心虛的某人立即觸電一樣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在已經省定過的檔打出一長串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廢話。
至少，表面看起來倒真是專注於工作，心無旁騖的模樣。
奶茶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打開計算機。沒多久，辦公軟件一個鬍子拉雜的頭像便閃爍起來，她再次瞟了段杉杉一眼。
那傢伙面朝自己的顯示器，背脊挺得筆直，目不斜視，不動如山。
點擊接收消息的快捷鍵，她收到了一條來自對方的短消息：午出去喫飯吧，有點事情想問問你。
辦公軟件所有的消息，在服務器都有自動記錄，段杉杉自己是可以查看這些記錄的權限狗之一，雖然他從來沒用過這條特權。
所以，用辦公軟件來聊某些較私密的話題，是不方便的。
奶茶沒有直接回復，而是發了個帶着問號的表情圖片。
段杉杉還想解釋幾句，但每次打了一半便又匆匆取消，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再說。
好在奶茶也沒有繼續追問。
望穿秋水地等到午休的時間，段杉杉起身，慢條斯理地朝辦公室門口走去，雙眼卻忍不住望向奶茶的位置。
女孩無動於衷地坐在座位，好像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一樣。
段杉杉急了，路過奶茶身後時刻意乾咳了兩聲，卻不小心引來了其他同事關切的視線。
“段叔感冒了嗎？這個季節不應該啊……”
“是煙抽多了吧？水缸你有空記得去國城看看，有沒有止咳糖漿，那玩意不錯。”
李尤希和趙啓一先一後地說道。
“沒事，沒事，我是嗓子忽然有點癢癢……”段杉杉尷尬地笑了笑，胡亂解釋道。
磨磨蹭蹭走到門口，段杉杉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過身一望——要是奶茶還是沒動靜，他已經打算好了，當做忘記了什麼東西回去座位，再給她發一條催促的消息。
好在奶茶此刻倒是已經起身，低頭朝他走過來。
段杉杉長出一口氣，轉身走出辦公室，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雖然密涅瓦大廈裏都是納克森旗下的員工，但是各個團隊之間的交流並不多，這也是遊戲研發行業的通病，有時候同一個部門下面的兩個團隊在同一間辦公大廳內當了好幾年的鄰居，結果還是彼此基本沒什麼來往。
兩人擠在一羣陌生人間，沒有語言和眼神的絲毫互動，像不認識對方一樣直降一樓。
出電梯，離開密涅瓦大廈，段杉杉在附近找了家大一點有包廂的餐館，座後將菜單遞給奶茶，奶茶搖搖頭，示意對方做主，於是段杉杉收回菜單，隨意點了些常見的韓國料理。
大醬湯、土豆排骨、泡菜餅、炒年糕等等諸如此類。
沒多久，食物便逐一地送來，很快齊了，侍應生出門的時候，段杉杉起身，把門給關。
“先趁熱喫，等會再說……”
奶茶點點頭，也沒跟他客氣。
兩人對坐而食，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奶茶率先放下筷子，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後擡頭，面無表情地凝望着段杉杉：“歐巴，有什麼話，你現在可以說了。”
“呃……我是想問一下，我昨晚……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麼失禮的事情？”
段杉杉還沒喫飽，不過這時候他肯定也無意非要填飽肚皮。他放下筷子，連忙將嘴裏的食物“咕咚”一聲吞進肚裏，纔剛開口，卻忍不住又結巴起來……
天可憐見，自從去年四月出門班起，口喫的毛病他本來都好得差不多了啊！
奶茶沉默了很久，只是用一雙棕綠色的眼睛望着他。
“你猜？”
段杉杉眨巴眨巴眼睛，好半響纔想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他舔舔嘴脣，不知不覺地垂下眼皮，避開女孩的視線，猶豫着回答道：“我猜的話，大概是有吧——今早起來我回憶了一下……”
“你再猜！”
還沒等他說話，不按照套路出牌的奶茶再一次開口，他本來想說的話，剛開了個頭，被粗暴地打斷了。
果然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循環。回在楊平郡他還用類似的手段堵過高石鎮導演的話，當時幾乎要把人家憋出內傷來（參見第538章），沒想到今天輪到他本人也來嘗一嘗這個滋味。
“那是沒有？可是我明明記得……”
“歐巴你猜猜，到底我會不會告訴你答案？”奶茶笑了，側頭捋捋披垂的長髮，嫣然一笑，風情萬種。
段杉杉張口結舌，大腦宕機，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奶茶這個促狹的問題。
聰明如他，自然一下子想到了奶茶可能採取的對策——
如果他說會，奶茶要是表示——不對，你猜錯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他還能怎麼說？
如果他說不會，奶茶要是順勢說——你既然已經知道我不會告訴你，爲什麼還要來問我？
無論怎麼回答，對方都可以輕易迴避掉剛纔那個問題——這該怎麼破？在線等，挺急的！
見他愣在當場，奶茶倒是身向前一傾，雙手托腮支在桌面，頗感有趣地問道：“歐巴，我倒是挺好，如果昨晚你真的對我做過了一些失禮的事，你現在又想怎麼做？”
見話題終於又回到自己努力的方向，段杉杉總算如釋重負，趕快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我已經想好了，如果真的有這回事——我願意爲此負責。”
“負責？”奶茶挑挑眉，顯得不太明白。
“負責的意思是說——婚姻，結婚——是我願意娶你，雖然我們彼此的接觸和了解或許還不夠，但請相信，我是誠心誠意想要這樣做的。”
段杉杉深吸一口氣，表情很誠摯很認真，緩緩地開口說道。
甚至還用一些輔助的手勢，來強調凸顯自己的決心。
“哈？這是你說的‘負責’？抱歉啊歐巴，你怎麼不考慮一下，我又是怎麼想的呢？這種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你覺得，你可以單方面作出決定嗎？你有沒有尊重過，我的感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