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萍萍有些無語，合着這傢伙陪自己逛街的目的只是爲了應付秦阿姨？她對自己的容貌也算是挺有自信的，可看着對方根本沒有一點動心的模樣，是他眼光太高沒看上自己呢，還是他根本就是個……gay？
“那你離我近點兒，躲那麼遠，說話都要用喊的，費勁！”蔡萍萍板着臉說道。
段杉杉苦笑着點頭，稍微靠近了一些，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一米左右。
兩人再度前行，沿着下山的道路漫無目的地走着。段杉杉一路低着頭看着地面，看着他躲躲閃閃地不自在模樣，蔡萍萍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你等我一下。”正巧路過一家鞋店，蔡萍萍想了想，喊住了段杉杉。
“喔。”段杉杉茫然地應了一聲。
蔡萍萍走進鞋店，隨意挑了一雙平底的涼鞋，付錢之後直接換上，讓老闆找了個空的鞋盒將之前傳的坡跟鞋裝進去，然後塞進鞋店的購物袋裏拎在手上。
出門後看見段杉杉正背對着店門，站在路邊的垃圾箱邊上抽着煙，蔡萍萍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有幾個男人會在和相親對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抽菸喝酒自曝其短的？煙癮真的有那麼大嗎？還是根本沒將自己的存在放在心上？於是她冷冷地說了一句：“走吧。”
聽見蔡萍萍的招呼，段杉杉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然後在垃圾箱頂端的菸灰缸上掐滅了菸頭，走過來見到蔡萍萍手裏的購物袋，笑着問道：“你買了啥？”
蔡萍萍低頭努嘴，示意對方往她腳上看。
“謝謝。”段杉杉見她換了雙平底的涼鞋，有點意外地笑了起來，還咳了兩聲。
“少抽點菸吧，對身體不好，我姥爺都戒菸了。”蔡萍萍沒好氣地說。
我要是能活到九十歲，不，能活到八十歲我就考慮戒菸。段杉杉在心裏嘀咕着，口中卻不以爲意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這一次沒等蔡萍萍開口，段杉杉很自覺地再次走近了一些，兩人之間的最短距離，差不多正好能放下一個拳頭的樣子。
在閩北地區，延城的氣候比較炎熱，素有“火爐”之稱。此刻正值八月，差不多是一年中溫度最高的日子。雖然此刻太陽早已下山，可是走在街道上，仍舊能感受到陣陣迫人的熱浪。
穿着一身白色碎花小洋裙的蔡萍萍還算好，爲了和魏老爺子的見面，特意換上襯衫西褲的段杉杉沒走多久就一腦門子的油汗，有些受不了了。於是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要喝冷飲嗎？”
“我不渴。”蔡萍萍搖了搖頭。
段杉杉走到附近的冷飲攤上買了兩瓶冰鎮的零度可樂，塞了一瓶到蔡萍萍的手裏，然後擰開蓋子一仰脖喝了一大口，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愜意的嘆息。
“哇，舒服，總算是活過來了。”
“有那麼熱嗎？你不是說你從小在延城長大的，應該早就適應這裏的氣候了吧？”蔡萍萍稍稍地吐槽了一下。
“這幾個月在空調屋子裏呆習慣了，一下子跑到戶外來還真是有點受不了。”段杉杉將可樂擰上蓋子後夾在腋下，掏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然後將紙巾攥在手裏，路過垃圾箱的時候才輕輕投了進去。
“有道理，聽你的。”段杉杉欣然附和，然後就東張西望起來，“九峯橋啊……容我想一想該怎麼走來着……”
“這條路直走就到了，還用得着想嗎？”蔡萍萍哭笑不得，這人一週前還信誓旦旦地對自己說他從小在延城長大呢，竟然連九峯橋怎麼走都不記得了！
“喔，好多年沒來延城，都快忘光了。”段杉杉撓了撓腦門，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這條路走到底，有個電影院對不對？我記得小時候在這裏喫過一種叫小白鴿的冰淇淋，紙盒包裝的，很好喫，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說完這話，段杉杉忍不住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記憶中的美味。說起來那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喫冰淇淋的體驗，八十年代初的潭城只有所謂的“冰磚”和“冰棒”，比起延城算是落後了很多。
蔡萍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大叔，你說的那是上個世紀的事情吧？那家電影院早就改成大劇院了。零五年開始改造的，花了三年時間，零八年底竣工。”
“電影院已經沒有了啊……”段杉杉廢然長嘆，有點兒意興闌珊的味兒。
“電影院是沒了，不過改建後的大劇院裏還保留了兩個電影廳，看你對那家電影院挺有感情，你喜歡看電影嗎？”蔡萍萍問道。
“我有個舅舅以前在電影院工作，我小時候來延城，經常和表弟一起去電影院玩。放映室裏的放映機和一疊一疊裝在鋁盒裏的膠片，還有放映師們高高的靠背椅給我的印象很深，算是童年的回憶吧。不過我舅舅早就退休了，現在電影院也沒了，時光說過去就過去，再也找不回來了吧。”段杉杉的雙眼茫然地望着遠處，卻沒有聚焦在任何一點上。
“什麼呀，你怎麼忽然就感慨起來了？”蔡萍萍無奈地抱怨道。
人生啊，就是你一直往前走，沒空回頭看，等到你忽然停下來歇口氣的時候，驀然回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老了……
“沒什麼，那家電影院是延城給我留下最深的印象之一，和九峯橋一樣，所以忍不住就有些感嘆。”段杉杉也沒多說，隨口解釋了一下。
說着說着，那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已經能看得見九峯橋了。兩人穿過濱江中路，並肩向這座懸索橋走去。
這座跨越閩江的九峯橋，建成時曾是國內第三大單拱索橋，也算是延城區的一張名片。這座橋在兩岸各有一座四十多米高的索塔，撐着兩道粗大的纜索，而兩百米長、四米寬的水泥橋面則用一根根的鋼索懸掛在那兩條纜索上。纜索和橋面呈兩道背靠背的弧線，此刻正是夜間，纜索和橋面上的彩燈看上去就像掛在閩江上空的幾串明珠一般璀璨。
九峯橋上的行人一向很多，既有來散步的老人，也有成雙成對的年輕情侶，自然也少不了嬉鬧着奔跑着的孩童們。段杉杉走上橋面，感受着腳下隱隱傳來微微搖曳，還有迎面吹來的陣陣輕風，再轉頭看看身邊那位漂亮的姑娘，心情一下子就開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