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國師大人請自重 >第47章 你要看我換衣服?
    阿潯記得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裏面說,高手過招,不在招式,在於意境。

    嗯,她家師父和這個找上門來挑釁的黑袍男人應當是陷入了此種境地。

    她在旁邊看的抓耳撓腮,也不敢動彈一分,就怕害她師父分心,落了下風。

    玄澤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兩人交握的手腕之間開始滴下血來。

    血液好像帶着極高的溫度,一落地,便是“茲”的一聲,冒出一縷青煙,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黑痕。

    阿潯有點急了,正想找個辦法幫幫她家師父,整個地牢突然晃動了一下,聲音震耳欲聾,她腳下一個踉蹌,眼看着要撲向大地,腰間驀地一熱,落入了玄澤懷中。

    一陣天旋地轉,等她睜開眼,望向周圍,才發現玄澤不知何時,已經將她帶出了地牢。

    他的手摟的很緊,阿潯覺得自己的小腰都被他捏疼了,但也不敢說什麼,只是緊緊依偎在他懷裏,明亮的雙眸一瞬不瞬的頂着幾米開外的地牢。

    天上明明還下着磅礴大雨,但是地牢已經被赤紅的火焰淹沒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何時着的火。

    黑袍男人兩邊肩頭分別扛了宛嫣和容韻,從火海里走出來。

    他的衣衫完整如初,就連丁點火星都沒沾染。

    阿潯心裏暗忖,他還挺有人性,危急關頭,倒沒有獨自逃命。

    然而,她正如此想着呢,黑袍男人就像丟垃圾似的把肩頭的兩個女人轟地一下扔到了地上,那動作真叫一個簡單粗暴。

    阿潯撇撇嘴,無語的移開目光。

    黑袍男人丟下宛嫣和容韻兩姐妹後,又往前走了十幾步。

    阿潯以爲這個男人又要和她家師父開打了,卻見男人腳尖一轉,正面朝向她。

    白如紙片的薄脣慢慢勾起一個弧度。

    他還在笑。

    在對她笑,笑的她渾身發寒。

    “阿潯,你站錯了位置,你應該站在我身邊的,你忘了嗎?”

    沙啞粗嘎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着,阿潯靈臺一空,莫名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她不由自主的仔細分辨着那聲音,小臉專注又嚴肅。

    身後的玄澤臉色猛地一變,近乎兇殘的伸手將阿潯拽到了自己身後。

    阿潯身子一晃,立刻清醒過來。

    她用力的掐了掐手心,心道,黑袍男人不愧是容韻宛嫣兩姐妹的老大。

    控制他人心神的本事溜得不行。

    她剛剛差點就真的想聽他的話走去他身邊了。

    可是……可是他叫她什麼來着?

    阿潯?

    他竟然知道她前世的名字麼?

    黑袍見她被拖到了玄澤身後,頓時冷笑了一聲,薄脣抿起,雙手在胸前合攏,捏出了一個法訣,嘴裏還喃喃低語了一句什麼。

    片刻後,地面捲起了狂風,將雨簾掀起,形成了水幕,直直的向玄澤和阿潯面門撲來。

    玄澤兜手將阿潯扔了出去,阿潯身輕如燕,不知怎的,她自發自覺的在空中翻轉了兩下,安然無恙的雙腳落地。

    她爲自己靈活而又突兀的身法驚訝了一瞬,隨即就沒心思去想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遠處的玄澤身上。

    風太大,夾雜着雨水,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擦擦眼前的水霧,艱難的睜大眼去看。

    風雨中,有兩道人影交纏變換。

    阿潯的目光定格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漸漸的便有些失神。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很久很久之前,她彷彿就看到過這種場面,非常熟悉又熱血的感覺。

    她捂着悸動的心,突然察覺到心底深處一絲微末的痛和某種奇怪的恨意。

    她難以分辨那奇怪的恨意從何而來,但是手指已經不知不覺的慢慢絞緊,深深嵌入手心裏,她也不覺得疼。

    玄澤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在難分難解的打鬥中,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阿潯發現他英俊的臉竟然距離她如此近,她甚至清晰的在他漆黑的眼眸裏看到了一抹震驚。

    她還沒弄清眼下的狀況,她的手卻像是突然不屬於她了,帶着強勁的掌風狠狠揮向了他,她白皙柔軟的手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背脊中央。

    他身前的黑袍男人也藉機重重一掌砸在他胸前。

    一大股鮮血從他口中噴薄而出,清瘦的身子飛速從空中滑落地面。

    一切快的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一瞬即逝。

    但是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阿潯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白皙又嬌嫩,會依賴的扯住他衣襬,會捧着臉和他撒嬌,會做很多事情,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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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但是事實就是——

    她在玄澤和敵人打鬥的過程中,從他背後偷襲他了。

    那麼迅速的身法,那麼凌厲的掌風……

    出手的那一瞬間,甚至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直到眼看着他口吐鮮血,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麼。

    可是,她不是個沒有武力值的廢柴嗎?

    怎麼能把她家英明神武、高端神祕的師父給打趴下?

    黑袍男人明顯是打算是趕盡殺絕,他旋身而下,像是一陣黑漆漆的勁風,迅速撲向地上的玄澤。

    正愣神間的阿潯瞬間回神,想也不想的擋在了玄澤身前,小手伸出去,試圖和黑袍男人交手。

    身子卻突然凌空一輕,她被提到了一邊,和黑袍男人擦肩而過,而她身後的玄澤手持碧綠長劍與黑袍男人重新膠着在了一起。

    劍身帶着青翠輝芒,擊穿了黑袍男人的掌心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清脆又尖利的呼嘯。

    黑袍男人嘴裏噴出烏黑的液體來,卻不曾後退,反而就勢向前,飛快的在玄澤耳邊落下一句話:“難爲你千辛萬苦把她召喚回來,難爲你因爲她受着天罰,這等深情連我都感動了,可那又如何呢,她只要想起過往,就一定會離開你。”

    碧綠長劍劍刃劇震,更加深入了幾分,黑袍男人若無其事的將被貫穿的手心從劍刃中拔出來,而後他便提氣而去,臨走時,還不忘順手拎走了宛嫣。

    至於容韻——她被玄澤捉住時,便已經受了重傷,撐了這麼些日子,已經是苟延殘喘,絕不會再有康復的可能了。

    所以對他如同死人一般的屬下,自然沒必要再費力帶走。

    漆黑的身影飛至牆沿時,驀然停下。

    他半側過身子,兜帽下,下顎線凌厲異常,冷冷道:“阿潯,你看到了嗎?你註定是站在我這邊的,你和他……永遠都只能是敵人。”

    說罷,他一揮衣袖,高大的身影隱匿不見。

    阿潯垂在身側的手僵住了,沒有焦距的眼神落在玄澤身上。

    她和他永遠都只能是敵人……

    他們明明是師徒,何曾是敵人?

    “哐當”一聲,長劍掉落在地面,這才讓阿潯微微回神。

    玄澤捂着胸口,咳嗽了兩聲,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清清。扶我起來。”

    他的嗓音嘶啞而虛弱,和平時判若兩人,阿潯迷茫的站在他身後,聽到了他說的話,卻沒有立即動作。

    她到現在還不能相信,玄澤的傷有一半是她造成的。

    她像着了魔一樣,她甚至懷疑那一刻的自己是不是又被宛嫣或者容韻給控制了心神,可是明明那兩姐妹半死不活,自顧不暇,哪裏還有精力來算計她。

    “清清。”

    男人用嘶啞的嗓子又叫了她一聲,她這才彎腰,小心翼翼將他扶起來,木木的說,“師父,我扶您進房間。”

    他走了兩步,又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染紅了半邊衣襟,阿潯心裏一疼,針扎一樣。

    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着了魔,好端端的出手打他,他根本不至於這麼狼狽。

    他的清風霽月,他的一塵不染,他的高高在上,在此時此刻,都被她毀的不見蹤影。

    阿潯覺得好難過,好愧疚,簡直無顏面對他。

    靜謐的房間裏,玄澤背對着阿潯,脫下了玄色衣袍,背脊光滑白皙,唯有中央那一片,赫然一個通紅的掌印,微微透着青紫色。

    實在可怖。

    那是她的“傑作”。

    阿潯低下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她不能再做他徒弟了,哪有徒弟這樣對師父的?

    就算着了魔,該對付的人也該是那個黑袍男人啊……

    偌大的房間安靜的令人心口一窒。

    玄澤脫去不知是被雨水還是血水給浸透的衣袍,勁瘦的身子毫無顧忌的顯露於人前,修長的手搭上腰間的腰帶,準備解開,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轉過頭,看向身後一臉失魂落魄的小少女。

    她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溼了,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獨有的曼妙線條。

    長髮一絲一縷的貼在臉頰兩側,稍顯狼狽之餘,更襯得那張小臉越發嬌小。

    楚楚可憐的動人。

    當然,如果沒有那礙眼的愧疚就更好了。

    他皺了皺眉,淡淡道:“你身上也溼透了,回房間去換身衣服,彆着涼了。”

    阿潯扭了扭手指,站在原地不肯動,低下頭嗡嗡的嘟囔,“我不想……”

    她寧願自己着涼,身體不舒服,大概心裏才能舒服些。

    玄澤搭在腰間的手指緊了緊,他抿了下嘴角,低聲緩緩道:“我要換衣服了,你要在一旁看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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