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國師大人請自重 >第93章 賞畫
    蒙雲飛輕輕的笑,冷漠深沉不在,只是餘悲愴,他不說話,伸手細緻的劃過懷中女人的眉眼。

    他發現原來關於她的一切,他還是那麼熟悉。

    這麼多年過去,他閉上眼的時候,依舊可以清晰的勾勒出她的模樣。

    他其實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對她還有沒有愛,只是此刻,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會死去,他便更希望她遠遠的活在某個地方,即便一輩子都見不着沒關係。

    只要知道她好好活着就行。

    蒙雲飛閉了閉眼,心如刀絞,就像是重溫了當年他與她分手轉身另娶她人的痛。

    長樂握住蒙雲飛冰冷的指尖,扯出一抹溫柔的笑:“罷了,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爲難了,你說得對,我早就不是當初的長樂,你的愛都給當初的我,現在的我也不配得到你的愛。”

    她的聲音越來輕,呼吸越來越弱,直至悄無聲息。

    蒙雲飛摟緊她,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就像情人在說悄悄話。

    阿潯心中莫名悲痛,有些看不下去,轉頭撲進師父懷裏,眼角餘光瞥見師父手中的長鞭時,忍不住暗暗咋舌——師父這是一鞭子就把長樂公主給抽死了嗎?

    緊緊抱着長樂的蒙雲飛忽地轉身,啞聲道:“國師大人救救長樂。”

    玄澤居高臨下的看着進氣多出氣少的長樂,半晌沒做聲。

    阿潯從他懷裏揚起頭,擡眼瞄他。

    他英俊的臉上神色格外嚴峻,黑眸灼亮,盯着長樂的眼神彷彿是要把她看出個洞來。

    玄澤原本以爲長樂是私自修習了妖術,以致於走上了歪門邪道。

    但是看她奄奄一息的樣子,似乎並非如此簡單。

    他俯下身子,把起長樂的心脈,頓時心口一沉。

    哪個無視天道的妖孽給長樂下了寄魂術?

    寄魂術是出自於魔族,寄魂術就是將一縷元神渡入他人身上,好操縱他人。

    寄魂術會無限放大宿主本人心底的執念,執念越深,未達目標,便會不擇手段。

    比如長樂,她此生最大的執念應當就是蒙雲飛了。

    爲了重新得到蒙雲飛,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勾結顧長善,意圖謀反。

    玄澤皺了皺眉,反手打了一個法印在長樂身上。

    她畢竟是凡人之軀,根本承受不起寄魂術,他的法印也只能暫時護住她的心脈,

    玄澤收回手,坦誠道:“長樂公主只怕難以迴天了,蒙大將軍節哀。”

    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寥。

    本來因爲親妹妹和信任的重臣勾結圖謀他江山而氣憤的恨不得大開殺戒的國君此刻也沉靜下來。

    他一生機關算盡,父子之情也好,手足之情也罷,都被他咬咬牙狠狠心拋之腦後了。

    縱然如此,眼前的場景還是讓他深覺慘烈。

    有一句話說得對,來世莫生帝王家。

    ……

    長樂公主和顧長善的勤王破京之策以一敗塗地告終。

    顧長善爲人臣子,卻生出狼子野心,其罪可誅,顧家滿門上下被斬殺。

    唯獨柔妃娘娘護主有功,免去一死,但最終結果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因爲她被打入了冷宮。

    雖然宮宴上那個替國君擋劍的人不是她,顧家謀反她也全程被矇在鼓裏,但是國君一想到便會想起這段被臣子兵臨城下的屈辱歷史,於是只好讓她再也別出現在自己眼前。

    另外,宮內對外宣稱,國君皇后和太子爺一家三口也在國師大人的聖手下,成功甦醒。

    當然事實是,國君是被長樂弄醒的,太子爺根本沒中招,唯一需要搭救的便是皇后。

    國師大人輕輕在皇后耳側輕輕一點,皇后便醒了,渾身上下安然無恙,好的跟什麼意外都沒發生過似的。

    皇后醒了之後,國君臉色反而難看了起來。

    嗨呀!好氣呀!

    原來國師大人可以這麼輕輕鬆鬆的搞定!

    之前爲什麼不出手!

    國君覺得自己身爲帝王的尊嚴在短短時間內再次遭到了嚴重的挑戰!

    面對國君拐彎抹角又暗含譴責的質問,玄澤一臉正直:“微臣是不想打草驚蛇,不然長樂公主計劃好了好久的戲該怎麼演完?”

    當時阿潯站在男人身側,只覺得自己師父前前後後都寫滿了“欠揍”兩個字。

    國君簡直要被氣的嘔出一口老血來,可是能怎麼辦呢?自己當初任命的國師大人,就是跪着都得忍下去啊!

    他揮揮手,趕蒼蠅似的讓國師大人趕緊退下。

    玄澤帶着自家小徒弟,氣定神閒的回府。

    ……

    踏入熟悉的國師府後,阿潯還是心有餘悸。

     

    ;   這樁事情其實算不上告一段落。

    比如給長樂公主下寄魂術的人是誰,目的又是爲何,以及長樂公主爲什麼執着的讓國君交出萬象書?這些問題都還沒有個答案,也去問過長樂公主了,她半死不活的,那些事情對她來說彷彿一場夢,她自己都不清楚是着了什麼魔。

    現在長樂神志不清,又命不久矣,國君網開一面允許她暫留宮中。

    而蒙雲飛則主動請命照顧她。

    阿潯想想臨出宮前見到那個失魂落魄的爹爹,心裏就頓生酸澀。

    千言萬語只能以造化弄人四個字來概括。

    她一傷春悲秋,就忍不住想找一套歡樂點的話本來解解愁。

    玄澤處理完這幾日堆積的府中事務,來找她是,便發現她情緒低落的整個人都怏了,跟被暴雨打的七零八落的小花骨朵似的。

    要多惹人憐愛就有多惹人憐愛。

    玄澤側目凝視了她一會兒後,執起她的手,帶有薄繭的拇指從她的手心一路摸索到手腕,最後整個握住,細細把玩。

    一邊把玩一邊閒聊似的開口:“這些日子在宮裏是不是被悶壞了?帶你出去玩一玩,好麼?”

    要是往常,阿潯大概早就神采飛揚的拖着他走了,但是今天就連出去就拯救不了她沮喪的心情了。

    小姑娘可憐兮兮的搖頭:“不想出去。”

    玄澤挑起了眉,微微有些訝異,“那要做些什麼,才能把之前聒噪的像只小麻雀的徒弟還給爲師?”

    阿潯睜着水盈盈的雙眸,“何以解憂,唯有話本。”

    玄澤勾勾脣,低沉的嗓音悅耳動聽,只是說出來的話讓阿潯一下子就垮了。

    “不準再看亂七八糟的話本,既然不想出去,那我們師徒二人就在書房一道看書寫字,最是修身養性。”

    ……

    看着厚厚的字帖,阿潯懊悔的捶胸頓足。

    好端端的提什麼話本,還不如出去玩呢!

    她嘟着小臉,不情不願的寫字,寫完一頁,纖細的手腕有些酸,趁着男人看書看得專心致志,她立即扔了筆,渾水摸魚。

    東摸摸西看看,時不時看看外面的日頭,估摸着管家伯伯什麼時候來叫他們喫飯。

    百無聊賴的開小差時,不經意的翻到了畫筒裏的一堆畫軸。

    此刻,她不想寫字,隨便拿點什麼來打發時間也好。

    於是阿潯從畫筒裏抽出了畫。

    玄澤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由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摸了會兒魚,這會兒才懶懶的擡眸瞧她。

    阿潯嘿嘿嘿的傻笑:“字臨完啦!我賞賞畫,回頭給師父畫一幅。”

    玄澤避之不及的收回目光。並未接腔。

    小姑娘天生聰慧,心思又幹淨,學東西又快又好,但是琴棋書畫當中,唯獨畫畫是她的死穴。

    她每每臨摹一樣東西,臨摹出來的都是四不像,生生給這個本就千奇百怪的世界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

    畫軸被一幅一幅展開,看到一半,阿潯便覺得有些乏味,幸好此時管家伯伯怕她和師父二人餓着了,送來了一些糕點和茶水。

    阿潯頓時心花怒放,抓起糕點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不錯不錯,有了糕點和茶水,立即就有了看話本的感覺,即便看的畫卷,好像都沒那麼枯燥了。

    小姑娘一邊吧唧吧唧,一邊賞畫,糕點屑末掉在畫上,她就擡起袖子擦一擦,然後看完一幅看下一幅。

    直到抽出一卷看起來格外熟悉的畫軸,她往嘴裏塞糕點的動作一時頓住,展開畫卷一看,她頓時就被嗆到了,糕點卡在喉嚨處,捂着胸口,咳的驚天動地。

    玄澤立即扔了書,將咳得小臉通紅的小少女摟緊懷裏,一邊替她順氣一邊連忙端起茶水喂她喝,順便嘴上還訓了她兩句。

    “就你會折騰,賞個畫也能把自己賞成這幅熊樣。”

    阿潯被順着氣又喝了水,喉管處舒服了,含着滿嘴的糕點渣子嘟嘟囔囔的替自己分辨:“人家突然看到長樂公主送給我的畫,被噎住了嘛!”

    長樂公主之前送給她的,是她孃親的畫像。

    帶回國師府後,她不知道放在哪裏比較好,擱在自己房間裏,她毛手毛腳的,指不定一不小心就把畫給弄壞了,所以乾脆放在了師父的書房裏。

    其實那幅畫當初在宮裏看了一眼後,她就再也沒有展開看過。

    她隱隱有些抗拒看那幅畫。

    很多東西即便很寶貴,但是隻要從來不曾擁有過,那麼也不會覺得可惜可憐。

    可是一旦生了貪念,卻發現自己怎麼都得不到,一定會很不好過。

    比如孃親。她對孃親這個詞從來沒有什麼概念,現在突然有人給了她一副孃親的畫像,她要是看多了,萬一看出感情來了,開始自怨自艾,豈不是自添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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