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央低着頭,“今晚媽,再說吧我爸不是沒有什麼大礙嗎現在正處於恢復期,有你照料肯定比我強啊再說了,我朋友還在呢,我也不好把他一個人扔下陪護的事兒,就算了吧”
話音一落,急着忙慌往屋裏跑。
他倒不是無情無義,心裏也掛念唐紹軍,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單獨面對這個生身的父親,總覺得沒有話說,多少有些尷尬。
南星兒向着他的背影喊了兩聲,“甲央,你可真是犟你今晚必須來聽見沒”
正趕上茶娜在客廳裏探出了頭,大概聽出了事情的端倪,卻又不好問什麼,微微一笑,“星兒姨,有話進來說吧甲央哥和丹尼爾在客廳裏等你呢”
南星兒無奈的笑笑,“來了”
進了客廳,客客氣氣的和丹尼爾聊了起來,心裏還惦念着醫院的丈夫,沒多大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甲央將母親送到門外,南星兒依然是喋喋不休的說,“別忘了啊今晚去醫院”
他隨口敷衍的答,“知道了”
晚飯過後
保姆端上來一盤水果,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甲央先挑了一個大蘋果遞給了茶娜,“喏這個肯定甜,不信你嚐嚐”
扭開了電視,“看看今天訪談的效果”
丹尼爾識趣,“我有些累了不大想說話想一個人回房去看電視,你們不介意吧”
微微一點頭,起身離開了。
甲央不攔,差娜也不好說什麼,邊咬着蘋果邊問,“甲央哥,你和這個丹尼爾關係很親近嗎我見你們倆說話時的態度,就猜的出來,你們平時一定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吧”
“嗯確實如此”甲央的目光有些放空,不知不覺間就帶着些憂鬱,“我剛去奧地利的時候,年紀小,外語也不是很好學校裏的學生都有些恃才傲物,搞藝術的嘛,專注於事業,性格上就都有些怎麼說呢,傲氣和遲鈍一邊傲氣的認爲自己獨一無二,不屑於和其他人交流,一邊又感到孤獨,遲鈍的卻不善於交朋友”
他苦笑了一下,“在這兩種情況的夾擊下,你可以想象幾年下來,我還真沒交到什麼朋友,除了丹尼爾他母親是華僑,在家裏也說中文,我們交流起來自然親近了幾分,又加上性格相投,住在同一個宿舍,我比較欣賞他的才華和爲人,漸漸的就無話不談了畢業以後,又都留在了皇家樂團,有很多演出和排練都一起的”
話剛說完,電視上閃出了兩個人採訪的畫面,茶娜立刻把手指放在脣邊,“噓來了”
眼睛定定地盯着屏幕。
只見甲央和丹尼爾在鏡頭前揮灑自如,面對主持人的各種問題,落落大方一瞧就是見過大世面的。
兩個人一擡手,一顧盼,都可以迷倒無數少女身上具備着強烈的藝術家氣質,丹尼爾像火,熱情得可以摧毀一切,甲央像水,略顯陰鬱低調,卻是另一種高冷的美。
採訪最後
穿插了幾張兩個人在世界巡迴演出上的表演片段,甲央有力的十指在鍵盤上跳躍,丹尼爾行雲流水般的演奏,世界級的音樂殿堂,嫺熟的技藝加上俊朗的面容,自然會給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茶娜的語氣裏帶着敬佩,“甲央哥,你在電視裏看起來就不一樣了”
茶娜微微低着頭,“我也說不大好反正就覺得,你有些高高在上,不再是我們身邊的人了。尤其是看你在臺上演奏鋼琴的樣子,身邊圍着樂隊,臺下掌聲如雷,甲央哥,這大概就叫做成功吧”
甲央靠進沙發裏,兩腿自在的伸展,手指輕敲着膝蓋,眼睛一眯,“茶娜,別管我在電視上是多麼的不同,對你來講,我只想成爲親人。”
親人
茶娜側頭瞧着他,“甲央哥,既然你提到親人有些話我想說也許有些冒昧莽撞,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甲央回望着她,“說吧沒什麼莽撞不莽撞的我聽着”
茶娜嘆了口氣,“你們家裏的事,我本不該插言可小星兒姨跟我說了兩句,我覺得”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的那麼直白,“甲央哥,你見過我姥爺的知道我和他的感情最好他下葬的那一天,我一直在哭爸爸走過來安慰我,就問了我一句話”
甲央有些好奇,“什麼話”
茶娜的目光深邃,帶着超越年齡的睿智,“他說娜,你哭什麼你姥爺走了,在他生前,你有什麼遺憾嗎”
甲央認真的思索着這句話他也是聰明人,彷彿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
茶娜接着往下說,“甲央哥,我現在也問你這句話如果唐叔叔這次出了車禍,從此就再也醒不過來了,面對着他冰冷的身體,你會有什麼遺憾嗎”
甲央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會有遺憾嗎
如果唐紹軍突然離開,從此再也沒有面對面的機會,他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
茶娜扭頭望着窗外,兩根粗黑的大辮子在燈下反着幽幽的光,將她的面色顯得越發白細誘人,聲音淡淡的,“我爸爸說人生苦短所以,生命中的每一天,都要過得像最後一天一樣的充實別留遺憾,別難過,彆氣餒原諒給予這才能幸福”
老巴大智若愚
說出口的話精簡幹練,卻總是隱藏着人生中最重要的玄機。
茶娜的目光又調回到甲央的臉上,“哥,你幸
福嗎你成功的定義又是什麼呢”
話剛說完,電話鈴響了說來也巧,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竟然是千里之外的老巴。
巴特爾回到了青海,當然是掛念女兒在海城的生活,安排好一切,第一時間就找了個機會掛長途。
一聽到女兒的聲音,心裏就釋懷了彷彿日月星辰都特別明亮,隔着聽筒,好像也能看到他那張寵溺的臉,“娜,你在城裏待得習慣吧有沒有不聽話”
“爸我都挺好的”
茶娜沒提摔傷了腿的事情,怕父親擔心,“對了,唐叔叔出車禍了”
老巴立刻問,“他沒什麼大事吧”
“沒有正在恢復階段小星兒姨在醫院陪護哦還有,甲央哥也回來了你想和他說幾句話嗎”
巴特爾點頭,“甲央回來了快讓他聽電話我也有一年多沒見到他了”
甲央聽見了,馬上就接過聽筒,“爸,你身體怎麼樣”
他還是叫巴特爾“爸”,習慣了,好像總也改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