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錯,那便是,她不該給他溫暖。
不該在他人生最黑暗冰冷的時刻,帶給了他暖和陽光。
既然給了,那這一生,他必然都不會放掉她。
……
她醒來時,渾身痠痛,如同被沉甸甸的卡車碾壓過一般。
睜開眼時,男人已不在身邊。
天色大亮,陽光透過窗戶斜照了進來,帶來幾絲暖意。
她支撐着手臂,身子不穩的下了牀,扶着牆壁物品一點一點往浴室走去。
好容易到了浴室,淚水不覺也模糊掉了全部視線。
江易衡說,丟了她。
可,她何嘗沒有丟了自己。
她自己都丟了自己……
浴室內,水不斷的流動,很快沒過了浴缸涌了出來,一地都是水。
蘇安顏躺進了浴缸中,頭淹沒在了睡醒,她重重的閉上了眼,真想就這樣沉下去。
如果可以,就這樣,死了……
江易衡,你是要我死嗎?
是要逼死她,他的恨就能消散了嗎?
死,這些年來,有過這種強烈想法的時候其實很少,亦或者,人的劣根性,本就怕死。
所以她壓根極少想過。
哪怕是上一次的割腕,她都是做戲,並未想過真死。
可這一次,如此……平和……
真的打心底想要解脫。
她走了,就不會累了。
濃烈的窒息感逐漸襲來……
蘇安顏彷彿看到了九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自己。
她又好像看到了母親溫柔的對着她笑的那張臉。
她還看到了許多許多往後這九年裏都不曾看到過的畫面。
她看到那一日陽光正好,醫院內鳶尾花開的正盛,他宛若神祗,高高在上的出現在她最無助的時候。
修長而微涼的大掌握住了她顫抖的小手,他牽着她一步一步直到完全離開醫院。
他說,安安,跟我回家。
那一刻,她彷彿重獲新生。
那一日,她打心底篤定了他,將他視爲救贖她的神。
她想要的,他都給。
他將她養成了一個公主,將她捧在手心裏,沒人敢欺。
最後的最後,意識再沒有絲毫……她的脣角是彎起的。
原來,他們的相遇回憶起來也……很美……
可這些都不重要了,無論美還是壞,很快,都會全沒了……
就這樣離開。
……
醫院的搶救室再度被推開了門。
路一帆再走出來,身心疲憊。
手術室外,江易衡薄脣緊抿,一雙幽深的眸讓人看不到底。
“三哥,人沒事,就是缺氧。”
路一帆拿掉了口罩,再看去,地上一片猩紅的血漬。
“三哥,你胳膊快包紮一下,需要緊急止血。”
路一帆焦急的話,江易衡似乎並沒有聽到,薄涼的脣輕動,像是確認,“人真的沒事?”
路一帆都急了,“她沒事,你快跟我去包紮下……”
……
病房內,浴室的玻璃門從中間被強力砸碎了,碎掉的玻璃邊緣還沾染着讓人醒目的血跡,那血還未乾涸,有的甚至還在往下滴,滴落在地上和水混合融爲一體,泛着一絲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