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女孩赤足站立在窗前,雙眸平靜的凝視遠方。
靜靜的、好像一朵與世無爭的花。
江易衡脣角輕啓,大步穩健走去,高大的身影逐漸將她嬌小的身軀覆蓋住,她才轉過身。
她順勢伸手環住了他。
低柔的聲線說出的話軟軟的、糯糯的。
“衡哥,你回來了。”
“嗯。”
深沉而又讓人捉摸不透的淡淡口吻。
他擁抱着她,感覺懷中的人兒小小的一團,好像糯米糰子一樣,很柔和。
蘇安顏仰起頭,看着他,淺淺的說,“明天你訂婚,我需要做什麼嗎?”
說這話的時候,江易衡眉梢輕蹙,再看去女孩那一臉無害的面容,男人脣角散去了笑意。
“你想做什麼?”
江易衡看着懷中的小人兒,那小小的臉頰還沒他一個巴掌大,精緻得太像個娃娃,像個假的娃娃,面上的表情也過於安靜乖巧,讓他覺得不真。
可偏偏,那不真露不出什麼破綻。
只是,他卻是知道的,她啊,心不在這……
而蘇安顏在聽到江易衡的話後,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她收起了所有心思,就好像真的一丁點都不在意那般。
江易衡骨節分明的手去撫上了她的側臉,輕輕的摩挲,細細的端詳,似是思索。
蘇安顏在那瞬間,卻覺得身子有些冰涼,不是他的手,而她的心。
事到如今,她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糾結什麼?
明明自己對他是恨的……
江易衡似乎察覺到了女孩的糾結,面上浮現了一層若有似無的笑意。
隨即,他的手捧起了她的臉,讓她揚起頭與他對視,視線在同一水平線上後,他說,“安安,別想逃,這輩子你都逃不掉了。”
說罷,他吻上了她的脣角。
一個吻,不深不淺,卻讓她察覺到了寒意,連牙齒都在輕顫。
她在他的眼眸內看到了深深的危險。
江易衡伸手一個轉身就將她抱起,身子騰空的剎那,其實要發生什麼,都已是瞭然。
可是她,拒絕了。
第一次鄭重其事的說了,“醫生說孩子流產的可能性比較大。”
沒有明確的拒絕,可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果然江易衡聽後,欺身而下的身子再沒有往下一絲。
他雙眸如寒潭看着她,聲音似乎也夾雜上了一些沉重,“哪個醫生?”
蘇安顏看着他,直直的開口,“李醫生,你信任的那個醫生。”
江易衡聽後,卻是笑了笑,那笑聲帶着幾分耐人尋味。
看吧,這就露出馬腳了。
以前的安安怎麼會這麼洞悉人心?
在還沒有說的情況下,就能夠準確猜到?
“沒關係,沒了這個,我們還會有下一個。”
他輕笑着,寡涼的眉眼帶着幾分生就的涼薄,而蘇安顏聽後,心內忽然冷笑。
他真的就這麼冷血。
也許是她高估了,是她高估了這孩子在他心中的位置。
本以爲再怎麼樣,也血濃於水,看來她還是高估了。
他與席幕遠比,只能有更甚之,她不應該把他想的那麼好。
nbsp; 蘇安顏哂笑,怪自己想的太好。
她看着他,神色依舊一片平靜。
“可你訂婚了,以後給你生孩子的人不該是我。”
平敘的話,夾雜的情感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明。
江易衡側過身,將她摟了起來,他們近到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我說是你就是你。”冷肆的話渲染着他的霸道。
能夠給他生孩子的,只能是她。
別人,不可能。
哪怕是林靜涵,這個一起長大的青梅,在他的小人兒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可這話落在蘇安顏耳中,卻是另一番模樣。
這樣的男人永遠都是那麼霸道,就好像是主宰一切的天神一樣。
他主宰了她九年,以後她不要……
何況,她恨着他……
那更不可能……
“衡哥喜歡她是不是?”她擡眸,不知怎麼的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那一刻,她想到了某個夜晚,她也是這樣問着他。
問他,喜不喜歡她……
可他,留給她一個不知所云的答案。
如今,不知爲何,她再問了……
此刻她安靜的凝視着他,雙眸帶上了幾分認真。
她的心裏在想什麼?
好像期待他的回答,又害怕聽到他的回答……
不知道就亂了……
她想,這真是個不好的變化,可又能怎樣……
似乎,控制不了……
江易衡看着那小小的人兒,大掌再度落下,女孩如水的眸微動,輕輕斂起的睫羽似乎在顫抖,連着倒影都是綽約顯現的。
他看到這,卻是伸手近似安.撫,語氣卻是意味不明,“安安,你在擔心什麼?”
蘇安顏聽罷,卻是身子一怔,即便很快就恢復如常了,但那細微的表情還是被他全部收盡眼底。
她在想什麼?又在慌什麼?
蘇安顏想,她只是想問下,沒有別的想法沒有別的想法的……
只,那顆心早已顯現出別樣的情感來了,她知道,想要控制,卻怎麼都抑制不了……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才真的是無藥可救的地步……
這似乎纔是最讓她惴惴不安的情況。
最無力的事情,難道真的要發生嗎?
蘇安顏覺得太亂,亂到她覺得心口疼。
哪怕,幾乎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他們並無血緣關係,她也覺得疼……
片刻,她才凝視着他的雙眸,說,“我沒有在擔心什麼,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單純的想知道衡哥你喜不喜歡她。”
燈光下,他眼眸深邃似琉璃發出的光澤讓她覺得一陣迷離,虛幻、看不甚清,卻能夠感覺得到他在笑,是那種寡淡的笑。
九年來,這種笑她見得太多,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並不滿意的笑。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剛纔那句話在無形中惹怒了他。
她面上佯裝不在意,身子卻是下意識的想要躲。
“就這麼怕我?”
狹長的雙眸輕輕眯起,不盡的寒意乍現,讓她覺得天都變了,變得冷了。
下一刻,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過一個用力,她便跌到了他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