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雲鑑之傾城血櫻 >第四章 江山如畫
    “師父,這小孩當真還有救?”

    荊楚之地,女子伸手於盆中將滿手血跡洗淨,無聲一嘆:“爲師已盡力,餘下之事,便要看他自己了。荷♀包網”

    綠衣少女不言,按其吩咐上前爲榻上那殘破而孱瘦的身子撒上止血生肌之藥。

    滿室俱是血腥之氣,白衣女子靜坐了一刻,空洞的眸中閃過一抹輕悲,一抹憫然。垂目微嘆道:“這血腥味……卻似有些不同……”

    “師父,是有什麼不對麼?”那少女聞聲而問。

    白衣女子輕搖了搖頭,只道:“江湖雖向來腥風血雨,只是稚子終歸無辜……這毒,着實有些陰毒了。”

    綠衣少女聞言默聲。

    “你於此候着,爲師去看一看那白狼。”

    “弟子送師父過去。”那少女立時道。

    女子卻是搖頭,“你於此候着,片刻不可離了,有事方喚我過來。”

    綠衣少女眉間皺一瞬,下刻終歸低頭應了:“是,師父。”

    ……

    “兩個小丫頭片子……膽子倒是不小。”

    洛陽茶館裏。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不由都捏了把冷汗。

    若真如那小姑娘所說,此人便是江湖上傳言陰狠毒辣、武功深不可測的玉面修羅葉蘭,那這紫衣的小姑娘未免太不要命了,竟敢當衆捉弄此人……

    要知這葉蘭不僅在江湖上享有煞名,便是朝堂之上也是有權有勢得罪不起。乃爲凌王葉齊自小便收在身邊甚爲寵恃的義子,凌王府的四世子。

    更有,她一個小丫頭又是如何識得他身份的?

    果然,那葉蘭言罷、看似無意般擡頭去望樓上兩個小姑娘,但眼中分明已現殺意。手中剔花的青瓷杯於兩指之間越轉越快……

    人聲嘈雜的茶館忽地靜默了下來,詭異凝肅,竟因那葉蘭一人便滯了一堂喧鬧,衆人明顯覺到空氣中一陣細微的壓迫感襲捲開來,忽教人喘不過氣……

    衆人心上愈緊,不免感到一陣寒涼,看着那凝力飛轉於葉蘭指間的青瓷杯,既怕又驚,心下雖同情那兩個小姑娘,卻沒有一人敢於插手。

    餘老額際沁出冷汗,手中鐵扇越握越緊,與那藍衣公子靈犀一望,皆有徹悟。

    便是明着與他動起手來,也不能叫他平白傷殺了這兩個小姑娘……

    只有那紫衣的小丫頭似是絲毫不明自身險境,竟猶自還在向那藍衣少女嘻笑討饒。

    眼看箭將離弦,葉蘭就要轉腕擲出指間杯瓷,忽地,樓上雅間數聲輕咳,一瞬間打破了滿堂肅殺。

    兩個小姑娘隔壁雅間裏,最初出口相詢的那白衣公子、面上含笑,溫聲道:“在下關中人士,今日有幸來洛陽一遊,遇見衆位江湖義士,小弟不才,略通琴藝,想以琴會友博諸位一個樂……也爲餘老的說書應應景,不知諸位江湖朋友可願給不才一個薄面、枉駕聽一聽在下的拙曲?”

    “公子!”他身側立着的那侍從打扮的人似是極不贊同,擰眉喚了一聲。

    白衣公子卻未再放心上,掩脣咳一聲後,溫然垂目望向樓下衆人。

    滿堂驚愣,一時竟無反應,倒是白衣公子對面雅間裏,嬌嗔的女聲十分歡喜地應道:“公子定是個中翹楚,還請不要過謙,小女子十分喜聽琴曲,今日得幸萬分心喜,懇請公子惠賜一曲。”

    衆人這纔回神過來,忙應道:“正是正是,公子一表人才,琴藝定是不俗,我等今日有幸聆聽實是難得……”

    藍衣公子颯然朗笑道:“這位公子太過謙了,我們江湖中人隨意的很,兄臺請吧。”

    餘老笑看過去,點頭附和。眼角之餘,瞥見葉蘭暫將杯瓷緩於食指指尖,悠悠打着旋,然嘴角冷笑未減,低眉間表情陰惻地叫人不寒而慄。

    心中一嘆,暫且只能走一時算一時了……

    思緒正龐雜,忽覺臟腑間突的激起一股澎湃熱力。

    樓上,長袖拂揚,如滾雪飄雲,那白衣公子溫然低頭撫琴,右手輕挑,一託一滾連指拂過琴面,又是“鏗”的一聲,宏亮的連弦散音響徹在大堂之內,渾厚蒼然,有如松風謖謖。

    樓下幾位江湖中人陡然一驚,竟轉瞬已面無人色。

    知是高人出手欲爲小姑娘解圍,便也只能不置一言,自個兒急急飛身退出茶館。

    琴聲幽遠,揚抑無常,時如高山一望目無極,時如流水迢迢盡蒼茫。

    茶館之內陸續有人飛身退出,一片悠然廣闊的琴音中,那葉蘭終於擡頭望向那白衣公子,緩緩放開指間杯瓷,擡手鼓起了掌。

    “樂正家的‘音殺’絕技,果然名不虛傳,葉蘭今日算是領教了。”

    餘下之人大都面色蒼白,心下猜測,聽那葉蘭一言證實了,忍不住擡頭仰望那白衣公子一眼。

    真是樂正家公子?一眼觀之如此文弱,實在叫人沒有料到。

    不少人嘴角依稀印出了血跡,那雷龍更是直接吐了一口血,硬撐着沒有退出館去。

    而觀葉蘭面色竟似無常。

    衆人不由心中駭然,暗握雙拳。此人武功果然深不可測。

    白衣公子緩緩拂開衣袖,收指平垂,聞言向他回了一禮,溫聲淺笑道:“葉公子過譽了,不才拙技,入不了大雅之堂,讓葉公子見笑了。”

    葉蘭冷笑一聲,微微擡眼道:“樂正公子未免太自謙了,樂正家音殺威名江湖無人不知,只是不知道剛纔那一曲,是屬樂正家‘音殺’絕技中‘音鎖’、‘音噬’、‘音魂’三階中的哪一階……”

    白衣公子回他淡淡一笑,極爲輕淺道:“小弟學藝尚淺,技藝拙窮所會不多,不過是在‘音鎖’一階中尋了首《江山如畫》,來襯一襯像端木先生這樣的天下賢士,一時心懷激盪萬分崇敬,許對習武之人會有些內力損傷,而於不習武之人聽來,不過一曲凡音俗曲罷了。”

    葉蘭面色微微有變。

    而後,只做平常道:“這一曲《江山如畫》意境高遠,雄渾蒼勁,大有隱士之懷,大將之風,怎能說是凡音俗曲呢……只不過用來襯一介山野女子,於葉蘭看來着實有些可惜罷了!”

    明瞭他的身份,自然能聯想到端木孑仙改大皇子爲帝之詔於七皇子一事,穩穩的帝位因這樣荒謬的理由落空,凌王府的人怎可能不記恨於心?

    衆人默不應聲,餘老和那藍衣公子皆無聲皺眉,那青娥舍的前舍舍衛秀娘早已退回挑着簾兒的雅間裏護其間小姐,此下於簾中聽見,心中雖有不忿,但內力受損之餘,也自知自己不是那葉蘭對手,只能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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