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氣氛,頓時爲之一變,蕙娘只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已被權仲白搡到了身後,她丈夫沉聲道,“季青,一家人,不至於這麼做吧!”

    權季青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拿出了一個火摺子,慢慢往密室門口退了過去,良國公面色陰沉,見權夫人想要說話,便衝她擺了擺手,自己對兒子道,“你是要作死?”

    “是你們要把我逼死。”權季青堵在門口,態度卻頗爲從容不迫,彷彿破釜沉舟以後,自己已經一無所懼,只是望向母親時,還隱約能見幾分愧疚,他隨手把火藥包的引線給拔了出來,湊在火摺子邊上,這引線並不太長,一經點燃,只怕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火藥包便會爆炸開來。

    這密室也並不大,又被他搶佔先機堵住了門口,按火藥包的分量來看,只怕一屋子人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得看命了。在座的幾位都是聰明人,大家只憑眼看,都能看出這些問題來,並不用誰來解釋。一屋子人,卻也的確都有幾分震驚:就算已經把權季青的瘋狂儘量高估,恐怕亦都無人想到,他會做到這個地步,這一屋子人裏,除了二房兩口子以外,餘下的幾個,不但是他的生身父母,也沒有什麼虧待他的地方!

    喬十七本來默不作聲,此時卻開口說話,“四少,你這不是直認了我的話嗎?剛纔的冤枉之色又是做給誰看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這個樣子,有點沒意思啊。”

    權季青本要說話,被他這麼一打岔,倒是微微冷笑起來,不屑、冤屈之情,溢於言表,他也不理喬十七,只衝着蕙娘道,“我知道你誠心對付我,已是有一段時日了。二嫂,你把大哥一家趕去東北,三哥一家趕到江南,是還嫌這個家不夠凌亂,還嫌自己不夠敗家,還想把我也給趕走,你這才能放心地和二哥坐在世子位置上麼?喬十七本和我要好,他一失蹤,我就知道你在設法對付我,你派了人在府外跟蹤我也就罷了,我問心無愧不怕人跟!可你在府內還要安插人到安廬來監視我,又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要挑我的不好呢,還是要牢牢把我給監控住。喬十七白白胖胖,看來在你手下也是好喫好喝,你用多少錢買了他來指控我?我知道你有錢!你嫁來我們家,不就是爲了用我們家的權,護住你們家的錢?爲了這事,你是連良心都不要了!”

    他越說越激動,火摺子大有湊近引線的意思,這東西稍微一晃就能燃起來,到時候大家都是個死,蕙娘還未說話,權夫人已忍不住道,“小四,你不要這個樣子!什麼話大家好好說!沒有真憑實據,光是你二嫂血口噴人,你爹也不會輕信的!”

    這番話,已經給權季青鋪了下臺的階梯,良國公悶哼了一聲,並不說話,看似默認,太夫人漸漸鎮定下來,做沉吟之色。就連權仲白,也未做聲,蕙娘被他護在身後,倒是看不到他的臉色。但權季青似乎也並不領情,他輕喝一聲,又指着蕙娘道,“你手段縝密、家資雄厚,又有那樣多的人才供你驅使,我權季青自知本領有限,奈何不了你!可我也不是泥人,不能任你欺負!你過來!”

    權仲白本來已不再動作,此時雙肩一振,就要說話。蕙娘卻怕他把權季青激怒,他已將一無所有的人,真的把心一橫,來個玉石俱焚,她死了也不要緊,那總是一瞬間的事,可她的歪哥、乖哥又該怎麼辦?她輕輕推了權仲白一把,自己由他身後擠出來,柔聲道,“你卻待要怎樣?”

    權季青一把將她拉到身前,扭了雙手,讓他一手鉗制着——這樣即使火藥爆炸,威力未能傷到別人,卻足以讓蕙娘陪葬,又或者是受到極爲嚴重的傷害了。除此之外,他倒沒怎麼輕薄她。

    這個演技上佳的小無賴,情緒似乎極爲不穩,現在蕙娘成了他的人質,他就不多加理會,而是衝着良國公道,“我知道爹你的意思,我還不明白你的爲人?從前三個哥哥都指望不上,你便無可奈何,私底下也有把我當成繼承人的意思。可這不過是緩兵之計,你心裏一直都惦記着二哥,我不過是你的次選!現在二哥有了個出息的媳婦,他自己也出息起來,對世子位有了想法了,你便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不把我送回東北,永生囚禁起來,你是不會罷休的!同和堂北面但凡和我打過一點交道的叔叔伯伯,你都給她送到衝粹園裏,一住就是許久,你不就是給二嫂送了把柄,讓她對付我?二嫂上體天心,知道你給她送人的意思,設了這麼一個局,真是正中爹你的下懷,你自然是深信不疑了。就是這消息再牽強,你也會信吧!”

    真是一個人說一種話,喬十七編排了這麼一條謊言,對他有什麼好處?曉得了如此密事,他最後的結局很可能就是被滅口,蕙娘爲了自證清白,也不會爲他說話,就是事先許了再多錢,他沒有孩子,又給誰花去?只是這些反駁的話語,此時卻無人能說的出口,也沒有人敢於打斷權季青,衆人都聽他道,“我的血肉都是你給的,你要怎麼擺佈我,我原也沒有二話,可看着你們被二嫂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卻忍不得!權家人的事,有權家人做主,她一個外姓人多嘴什麼?我含冤帶屈活在世上,也沒有什麼樂趣,倒不如帶她一起死了,大家乾淨!”

    說着,便真的要去晃那火摺子,衆人都是連番呼喝,蕙娘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心底倒是沉靜下來,她雙掌一錯,正要掙開權季青的掌握——他雖捏住了她的麻筋,讓她難以用力,但她亦不是無法掙脫,只是之前局勢沒有變化,不願隨意激怒權季青而已。

    正當此時,權仲白忽道,“好了,你做作也夠了吧,季青,明人不說暗話,有些事我們也就不提,可在你嫂子生產前後,她有什麼事是針對你的?任何不利於你的事,都是我一手操辦,喬十七是我審的,監視你的那些人向我回報,你把所有事都推到你嫂子頭上,可有點不大公平,說對不起你,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對不起你居多。畢竟你嫂子和你素昧平生,可我這個做哥哥的,卻是實實在在地把你當敵人看待了。”

    這話說出來,等於是直認了二房的確在暗中部署對付權季青,權夫人驚喘了一聲,捂住胸口,一時連站也站不穩。良國公眼神連閃,卻不說話,權仲白緩緩踏前一步,從容道,“和女人作對,終非好漢,再說,有她這麼擋着,你也炸不死我們全部,你和她一道死了,我扭頭一續絃,還不是一樣做國公?這樣,我來換了她——今日你要留下來對質,怕也是洗不白了。我們二房預備了好些後招來對付你,你要自辯,自然是大費工夫。再說,一家人變成這個樣子,再強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給你預備了銀兩、快馬,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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