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美的宮殿裏,燭影搖晃,人聲漸起。
蘭貴妃面帶微笑的撫摸着自己的腹部,輕靠在身後的安公公身上,只要一想到再過八個月,自己就會誕下皇嗣,她的心中一片得意。
“修安。”
她輕喚了一聲安公公的名諱,“本宮真高興”
安公公垂眼就能看到她面上的興奮,如今的蘭貴妃是個被權勢矇蔽了雙眼的人。
就連一向美麗嬌柔的臉龐,都有些扭曲。
修安遮去所有神思,低低的回了聲:“恭喜娘娘。”
聽他聲音不對,蘭貴妃擡起頭來,伸手撫摸上他俊郎的眉眼,“修安這是嫉妒了嗎”
安公公面色一滯,復又搖頭道:“奴才不敢。”
“不敢什麼啊”蘭貴妃嬌笑着挑開他的衣襟,將手一點一點的貼在他的胸膛上,媚眼如絲道:“修安一向知我心,且對我百依百順,如今本宮身懷六甲,修安只要安心的待在本宮身邊,日後本宮是絕不會虧待你的。”
烈焰紅脣,吐出輕描淡寫的幾句誘惑,卻如同浸了毒一般狠戾。
安公公抓住作亂的手,口氣熱切道:“奴才自當爲娘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蘭貴妃的眼睛錚然亮起來,眉目間沉澱着濃濃的勢在必得。
“這個孩子必然是本宮登上大位的保護傘。”
安公公沉着的面色陰鬱了一瞬,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眉眼間劃過不易察覺的陰森。
“娘娘,奴才有一事,想告知娘娘。”
貴妃撫摸上他的臉頰,寬容道:“你我之間,何必遮遮掩掩,有什麼話說出來便是。”
安公公咬住牙,沉聲道:“娘娘可記得正月初七那夜”
此話一出,貴妃的面色瞬間變了,她壓低了聲音:“你,你什麼意思”
“奴才只想同娘娘說一聲。”
“說什麼”
“周太醫爲娘娘診斷時,診斷出了孩子的出生日期。”
“就在正月初七左右,時日前後差距,不超過三日。”
也就是說,孩子是在正月初四到正月初十之間的某一日懷上的。
可是正月初七之後她就已經回了孃家,直到正月十二纔回宮,而在正月初四之前,皇上沒有臨幸她。
蘭貴妃的臉上頓時面無血色,“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是皇上的她不相信
“周太醫對外只稱娘娘有孕,侍寢薄上娘娘是在正月十二夜侍寢的,同周太醫的有孕一月,正好對上,皇上心中高興,並無多問,奴才怕東窗事發,心中甚是不安,所以想提醒娘娘”
“不可能”蘭貴妃一把將他推下牀榻,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滿嘴謊話的騙子,你一定是在騙我”
安公公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只一心一意爲娘娘着想,請娘娘明見”
蘭貴妃目眥欲裂的盯着他,眼睛裏都要冒出血來,她咬牙切齒道:“你說這孩子不是皇上的,這孩子難道還是你的不成”<b
正月初七那日,她初回孃家,同爹孃坐在一起,又是新歲,心中高興,免不了喝些酒,醉酒之後,她被安公公扶着回了廂房,當時酒氣上身,加之皇上沉迷於淑妃的溫柔鄉,久不碰她,酒勁上來後,她渾身燥熱不已,心中升起了妄念,看着安公公英俊的臉,想起安公公平日裏對她的種種好處,她控制不住,便
便拉住了安公公的手,兩人一起倒在了牀上
第二日醒來之後,該發生的事,全都發生了。
安公公不是真公公,她早就知道,但她並不在意,可要她真和安公公僭越底線,她卻是不敢想的
現在,安公公說孩子不是皇上的
“娘娘,一切都是奴才的錯”
安公公的頭在地上磕的直響,“是奴才鬼迷心竅害了娘娘,請娘娘責罰”
蘭貴妃目光陰冷的從牀上走下來,走到安公公面前,擡腳就將安公公踢到了一邊,對着他又抓又打,滿心憤恨。
“都怪你,都怪你”
如果不是安公公趁人之危不,如果不是她按耐不住,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可這一切爲時已晚
蘭貴妃忍不住大哭起來,她骨子裏是怕的,如果皇上知道孩子不是他的,等待着她,等待着所有人的將是滅頂之災
她不敢賭。
“娘娘,把孩子打掉吧。”
修安從角落裏爬出來拉住她的手,“這個孩子不能留。”
“不,”蘭貴妃抹了一把淚,張嘴笑起來,“這個孩子我必須留着”
修安渾身都冷了,他不可置信道:“娘娘”
“這是我們的孩子,”蘭貴妃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是皇子,他還會繼承皇位,他能讓我成爲皇后,他可以改變你的命運,你難道想一輩子都做個假太監嗎”
安公公愣住,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祕密,如果可以,他絕不想成爲宮裏的太監
見他不說話,貴妃笑起來:“修安,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你也不能,你明白嗎”
安公公目光落在她腹部,想象着裏面孕育着他們的孩子,心裏頓時一片澀然。
他驚惶道:“你會害死我們的,你會的。”
“我不會。”貴妃伸手抱住他的脖頸,親吻他被自己抓爛的臉,“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周太醫不說,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的”
沒有人知道是嗎
宮裏一向被妃嬪們推崇的周太醫被人毒死了。
這是所有人所料未及的事。
畢竟周太醫一生行醫,品格高尚,秉性善良,可以稱之爲神醫,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神醫,竟是被人毒死的。
醫者死於毒,實在令人唏噓。
皇上雖對太醫署不感冒,還是派出了東廠徹查此事,結果第二日東廠督主就在新晉淑妃的枕頭下發現了周太醫中的毒藥。
事情竟是淑妃所爲,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難以置信。
堂堂一宮妃嬪,處心積慮去殺死一個排憂解難的太醫,究竟什麼仇什麼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