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對面坐着，面色都有些忐忑，尤其是張晗，自從昨天晚上江明哲把事情告訴她之後，她就沒自在過，誰能想到自己的傻兒子會愛上養女，還是情深而不自知的那種，如果不是江明哲再三證明，她都覺得是他神經病了。
可事實證明，一切都是真的。
溫茶對她來說很重要，她幾乎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溫茶要成爲兒媳的事，她想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熟人有熟人的好處，溫茶秉性善良，如果兒子能抓住她的心，日子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真正讓張晗不好受的是江明哲給她看的那份合同。
那份單方面壟斷溫茶整個人生和所有自由的合同，讓張晗渾身難受。
江明哲重利，不覺得合同有什麼不妥，可是作爲一個女人，張晗卻覺得苛刻甚至是刻薄。
如果溫茶對兒子的感情要用合同和代孕來維持，那這份感情又有什麼意義
這不是愛，這是妥協，而妥協是最可怕的，時間一久，這樣的妥協會把人逼成瘋子。
張晗不敢冒險。
江若年是她的孩子，溫茶也是她的孩子，她無法眼睜睜看着溫茶受委屈。
“事情你爸爸已經跟我說過了，”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張晗先開口，“媽媽雖覺得突然，卻也能接受，現在更想問問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晗沉默了一下，說:“你喜歡若年嗎”
這個問題問的很有水準。
喜歡分很多種，張晗卻沒有定義。
同情是喜歡，愛戀也是喜歡，只要是喜歡，哪種都好。
溫茶點了一下頭，說道:“喜歡。”
究竟是什麼樣的喜歡，張晗不敢深究，她望着少女漂亮清澈的眼睛，怕自己一心軟就會放她自由。
“那你想和若年生活在一起嗎”
“想的。”她的任務之一，不就是守護江若年嗎
張晗見她說的自然，心裏悄悄鬆了口氣，只要心裏願意，一切都好說。
她頓了一下，繼續問:“你爸爸跟你說的合同，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想法，當然是有想法的，但她的想法不重要，這個家也不是她說了算。
溫茶的沉默讓張晗心裏發酸，“有什麼想法你都說出來，媽媽可以答應你。”
溫茶心說，不籤合同你們願意嗎一定是不願意的吧她哪有發言權啊。
“沒有想法。”她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所有的神色，“合同可以籤。”
“茶茶”張晗被她豁出去的態度嚇到了，“你要想好了，這不是一份普通的合同，你要是簽了，以後可就”
我有選擇嗎溫茶很想反問她，江明哲用養育之恩來脅迫她，她就算不願意又怎麼樣能抗議嗎
“算了，”溫茶輕輕一笑，“我挺喜歡若年哥哥的，如果這能讓你們覺得有保障，那就簽了吧。”
她說的輕描淡寫，沒有一絲置氣的樣子才讓張晗心慌，這份合同
如果真的簽了，他們和溫茶的關係也就到此爲止了。
思及此，張晗面色複雜道:“這事不着急，我還得和你爸爸商量商量。”
溫茶“嗯”了一聲，張晗又問:“拋卻和江家對你的恩情，媽媽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張晗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溫茶無法忽視，她也認真的點點頭:“您說。”
“除卻江家和所有的附加條件，你真的不介意和若年在一起一輩子嗎”
溫茶可以說介意嗎說介意其實太作，從個人上來講，她還是很喜歡江若年的，這種喜歡雖沒上升到愛情，也沒上升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但陪他度過一生卻足夠了。
誰說婚姻的結合一定是因爲愛情呢世上大多數的男女，都是通過相親認識，最後才邁入婚姻殿堂的，這些人彼此知根知底，沒有太多愛情和麪包的糾結，也沒有患得患失的焦慮，至多是因爲合適。
合適了纔在一起，有沒有愛情其實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生活的舒適。
江若年給過她這種感覺，其他都是次要。
張晗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如果若年哥哥不嫌棄我，我願意。”
張晗心裏懸着的巨石終於落地，她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媽媽知道你不會騙人，剩下的事就交給媽媽來解決吧，媽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委屈指什麼，溫茶沒有詢問，這對她來說，已經沒那麼重要。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她最後養着江若年的孩子，做個閒散的懶人，在江家當米蟲，雖然有點不甘心，可仔細想想，又各有各的難處。
溫茶打開書房門，又在門外看到了等她的江若年，他好像一直都在等她，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
小朋友看到她出來，歡歡喜喜的迎上來，抓着她的手，小聲問她，都跟媽媽說了什麼。
溫茶學他說話:“這是我和媽媽的祕密。”
“小氣鬼，”江若年嘟起嘴，埋怨的看了她一眼，不高興的說:“我只和媽媽有祕密，你和爸爸媽媽都有祕密，不公平”
溫茶被他逗笑，“那等爸爸回來，你也可以跟他到書房說說話。”
江若年纔不呢，他有些怕江明哲，一點也不想被他爸單獨審訊。
張晗在背後笑話他，“你還別說，他最怕的就是他爸了。”
溫茶忍不住笑了出來，換來小朋友一個控訴而委屈的小眼神。
江明哲傍晚回來，喫過飯後就跟張晗一起回了房間，溫茶知道他們要談什麼，無非就是合同的事。
溫茶不認爲江明哲會妥協，畢竟他是個商人，想的問題遠沒那麼單純。
第二天一早，溫茶下樓喫飯時，看到了眼底發青的張晗，她心裏有些着急，關切的問道:“媽，你昨晚沒睡好嗎”
“沒事，”張晗罷罷手，安慰道:“昨晚做了個噩夢，一會兒喫過飯我再進去補覺。”
溫茶只好叮囑她照顧好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