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起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沿着村子轉了一圈,大部分的人都留在祠堂那裏,他們瑟縮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麼。
祠堂是毀了,李大山沒辦法只能找人重新修葺。
村裏人怕再出事,都躲在一起,生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
李大根和李永梅也在祠堂廢墟邊,兩人緊挨着,腦袋湊在一起說話。
溫茶隱隱聽到李大根提到了“媳婦兒”三個字,李永梅眉頭皺了一下,不知道說了什麼,李大根的臉色很不好看。
“等等等等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如果祠堂不修好村裏不找道士,我難道就要打一輩子光棍”
“媽不是這個意思。”李永梅不敢跟他爭執,壓低聲音道:“只是現在情況不對,還得再忍忍,風頭過了,媽一定給你買個水靈靈的小媳婦兒。”
李大根的臉色並沒有好多少,“要是解決不了呢又怎麼辦”
李永梅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只乾巴巴的說了句“會解決的”。
祠堂修的很快,三天就讓人修好了。
村裏人重新刻了牌位,打算等溼氣幹了,就把牌位放進去。
村長李大山這回沒有阻止村民們外出找道士的決定,祠堂失事不是小事,就算他這個無神論者,也不得不信一回邪。
道士是村裏的李四哥請的,李四哥腿腳麻利,當天就把人請回來了。
道士姓馮,來自城裏一處非常出名的道觀,本事很高,外面都叫他馮天師。
來到村裏當天,這馮天師就沿着村子走了一圈,然後去了人人避諱的後山,得到的結果卻不容樂觀。
“山裏冤魂太多,陰氣太重,已經成了大凶之地,數十年的陰氣聚集在一起,已經影響了村裏的運勢,現在村裏祠堂又毀,以後恐怕會遭滅族之禍。”
衆人被嚇了一跳,有人覺得他是在危言聳聽,哪會有這樣的禍事,覺得他是個騙子,想把他趕出村子。
但更多的人卻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馮天師既然這麼出名,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他說的話,十之六七是可信的。
“這件事大師能解決嗎”李大山沉吟片刻,面容嚴肅的詢問着。
馮天師面露難色,“你們這是自造殺戮,每個人身上都沾染了業果,就算解決了,這筆帳也會跟着你們到陰曹地府裏,被判官一筆算清。”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懷疑他的村民們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們只請了馮天師過來處理後山的事,並沒有告訴馮天師所有事情的起因,至於買賣媳婦兒,他們更是三緘其口,這個馮天師又是怎麼發現他們做過的事的
“大師”李大山急急拉住馮天師的手,“請您施以援手,只要您幫我們解決這些問題,我們一定會給道觀多捐香油錢。”
馮天師望着後山沉默許久,“不是我不幫你們解決,是你們自作自受,現在惡果找到你們頭上來了,既然是因果,受着便是,人終有一死,老死和其他死法並無區別,誰讓你們丟了良心。”
管這事了,他彈彈道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決定打道回府。
腳還沒走動,就被人抱住了雙腿
是個有孩子的女人。
“大師大師求求你救救我們我的孩子還小,他什麼惡都沒做過,求您看在孩子的面上,幫幫我們,我下輩子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說完,那女人給馮天師磕了四五個響頭,磕的腦袋上通紅一片。
馮天師低頭看着她,“你知道後山那些都是什麼人嗎”
女人身體一僵。
馮天師再問她:“你知道她們都是怎麼死的嗎”
“”
“你和她們有什麼區別”馮天師問完最後一個問題,已經不再去看她扭曲又惶恐的臉了。
溫茶現在人羣后面,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只覺得無比嘲諷。
她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就盼着其他人也和她一樣,甚至還要斷絕她們報復的機會,什麼理
自己懦弱,怕死,就要別人也和她一樣嗎
那女人不停的伸手抹眼淚,她一直在哭,也不知道在哭什麼。
她也是被賣進來的,今年才二十歲,就有了一個兩歲的孩子,她的性格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十分懦弱,不敢反抗命運,就順理成章的接受了自己的結局,甚至還忍着打罵給村裏人生了孩子,打算就這麼苟活一輩子。
她願意苟活,是她的選擇,其餘人不願意,也是自己的選擇,誰也礙不着誰。
馮天師沒有揭穿村民們的惡行,不過在看過後山後,對村民們不苟言笑,眼裏甚至還帶了些厭惡。
“後山陰氣聚集了多年,加上每年死的人多,怨氣夠足,已經生出了惡靈,那東西已經進入了村子裏,你們每個人都跟它接觸過,它已經給你們做了標記,只等時機一到就動手。”
“什麼”李大根嚇得臉色大變,“什麼惡靈惡靈在哪兒你快告訴我”
馮天師沒搭理他,轉過頭看向李大山,“那東西不是獨立存在的,它附身在人身上,狡猾的掩去了自己的氣息,就算是我也找不到它究竟是藏在了誰的身體裏,你們每個人都有嫌疑,不過,只有殺死了惡靈,村子纔會恢復安寧。”
殺死惡靈
說的輕鬆,做起來簡直難如登天。
別說是殺了,就是把人找出來都困難。
“大師”李大山也被嚇得不輕,“您幫幫我們只要您能幫我們,香油錢不是問題,從此以後,我們都會是您的信徒,求您開恩。”
其餘衆人依言跪下來。
男人們假惺惺的說:“大師,我們雖然做了些壞事,但我們也不是有意的,如果不是那些女人不聽話,沒人會傷害她們,明明是她們自己不識擡舉,憑什麼要怪在我們頭上大師您趕緊收了它吧”
女人們的心情複雜的多,她們似喜非喜的低着頭,不知道是慶幸這一天終於來臨,還是該痛恨這一天爲什麼會來臨
在她們已經適應了村裏的生活,已經打算一輩子龜縮時,爲什麼要出來破壞她們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