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江盞還沒有後來那麼強大,給了張超可乘之機。
無相派的幾個弟子把江盞團團包圍住,設法奪取他的眼睛,江盞雖然應付的來,但是缺少實戰經驗,再加上張超手裏的小伎倆層出不窮,快就受了傷。
溫茶有心想過去幫他,但是她的力量根本起不了作用,江盞很快就被張超聯合八個弟子打倒在地。
溫茶穿過人羣,飄到江盞身邊,拉起他的手往外逃,卻被張超攔了個正着,之後又是一場惡戰,江盞雖然打敗了張超等人,身上卻受了重傷。
兩人跑到山林深處的山洞裏逃命,暫時避開了張超的追捕,江盞卻因爲靈力損耗過多,陷入了沉眠。
溫茶看着他蒼白的臉,暗想,如果這是江盞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那未免也太過跌宕,他一個人應付着那麼多入侵者,還受了重傷,那樣的日子究竟是怎麼捱過來的,誰也不知道。
或者說,他的眼睛是不是也曾經被奪走過
溫茶找了草藥給他治傷,一直到第三天早晨,江盞才醒了過來,他面無血色,只有一雙眼睛亮的出奇,看到她後,略帶稚氣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溫茶端着水走到他身邊,少年握住了她的手腕,“你還在......真好......”
溫茶莫名有點心酸,喂他喝了幾口水,又熬了一鍋山雞湯給他喝。兩人足足在山上呆了一個多月,江盞的傷勢纔好全,回到縱橫派,發現很多東西都被無相派的人砸毀了。
江盞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睛卻暗了下來,
半年後凌雲子云游回來,發現廟宇被破壞,怒不可遏,當即就要下山找無相派報仇,卻被江盞請命。
他這半年來一直在苦心修煉,就是爲了等這一天。
凌雲子見他心意已決,也沒有阻止,而是讓他去了無相派。
最終,無相派被江盞滅門,門中數百口人,無一生還。
此時,江盞才十六歲。
溫茶被他的冷血驚心,又有種他原本便是這樣的存在。
命運對他實在有失偏頗,他亦不用還以溫柔,而是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溫茶陪在江盞身邊很多年,這期間他從少年成長爲風華正茂的青年。
他變得越來越英俊,也越來越沉默,眼眸鋒銳,眉宇間含着泠泠冷色,和他四目相接時,讓人不寒而慄。
這些年他經歷的很多,凌雲子去世後,無數和縱橫派有舊怨的門派紛紛討伐上門,要給他這個新掌門一個下馬威。他幾乎每天都要殺人,鮮血沒有澆滅他胸口的殺意,而是讓他越發冷刻。
溫茶沒有覺得他可怕,或許耽於殺戮纔是真正的他。
但她並不贊同他的做法,他可以選擇更好的方式,卻選擇了另外一種極端的結果。
偶爾,溫茶在觀雲石上看風景時,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感覺,她知道現實裏的江盞,和現在的江盞是一個人。但還是覺得這個江盞熟悉又陌生。
江盞帶着渾身溼氣坐在了她身邊,每次殺完人他都要沐浴之後纔會回到她身邊
“今天的夕照很美。”
他靜靜的看着她的側臉,眼睛裏帶着微微的溫柔,“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我們就下山吧,你不是一直想下山嗎”
溫茶轉過臉,和他四目交接,“你什麼時候送我回家”
江盞愣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艱澀,“你要走”
“我想家了。”她微垂下眼睛,臉上帶着些許的思念,“你之前不是答應我,要讓我回去嗎”
“現在時間還早,”江盞意味不明的說:“你還可以再陪我一段時間。”
“但是我很累,”溫茶說:“我在這裏什麼都做不了,我想回去過自己的生活。”
“那你的家在哪”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送你回去,還能見到你嗎”
“會的,”溫茶說:“有一個人,他就是你,他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那我不要,”江盞搖搖頭,“我要你一直陪着我。”而不是陪着和他類似的那個人。
看着他和江盞如出一轍的眼睛,溫茶意識到,二十一歲的江盞不是現實裏那個已經二十七歲的江盞,二十一歲時的江盞,嗜殺、尖銳,又帶着隱隱的玩世不恭,遠沒有二十七歲過盡千帆的成熟。
或許江盞自始至終都沒有被食心魔影響,被食心魔影響的是她。
又或者,食心魔困住了他們兩個,江盞回到了小時候最難捱的日子,重新經歷自己最痛苦的時光,如果沒有人喚醒他,他將永遠被困在這裏。
不管是哪一個,結果溫茶都不能接受,他們必須破解食心魔的迷瘴,回到現實去。
“我已經讓人找適合你的寄體了,”江盞雲淡風輕的說:“只要寄體,你就能擁有人類的身體,和我永遠生活在一起。”
溫茶愣住,“我不同意。”
江盞半垂下眼睛,“對你來說,回家真的那麼重要嗎”
“對,”溫茶嚴肅道:“你現在已經被食心魔影響了,它是一個邪神,把我們困在了這裏,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你必須馬上醒過來,否則我們兩個都得死。”
“什麼食心魔”江盞捧起她的臉,不相信的說:“你是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溫茶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在現實世界簽訂了夫妻契約,你要是不相信,就自己檢查,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江盞愣了一下,顯然是知道夫妻契約的,他的神識觸伸向腦海最深處,發現了一小片靈魂碎片......
“看到了對不對”溫茶說:“我現在就在你身邊,我不會害怕你,你醒過來吧,我們一起回家。”
她可以一開始就選擇提醒江盞這就是個幻境,讓他醒過來,但是看到五歲的小江盞時她猶豫了,她想陪他度過接下來每一個磨難,去看看他都經歷過什麼,在他孤獨的時候,陪在他身邊,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他可以撐下去。
但是接二連三的事情還是到來了,江盞註定會重複曾經的路,如果他們還不能儘快醒過來,一切將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