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快穿影后:金主他貌美如花 >第103章 蘆葦少年(完)
    屋外的大雪一連下了好幾日,等到能出門時,外面已經落不下腳。

    陸真吵着要出去堆雪人,溫茶將佛珠戴在了他的手腕上,才和他一起堆了個大大的雪人。

    陸真說,雪人要穿綠色的衣裳,手上撐把傘,眼睛不用紫葡萄,要用水一樣的綠寶石。

    但是屋裏沒有綠寶石,溫茶用了綠松石。

    雪人堆好後,陸真每天都去看它,給它加雪蓋房子,可到了春天,雪人還是化成了一灘水漬。

    陸真爲此難過了一段時間,等溫茶把他送去學堂同其他孩子在一起後,小孩子善忘,很快又有了其他好朋友。

    驚蟄之前,溫茶去集市買了一大口水缸,等春分在屋角生一窩芙蓉。

    芙蓉長得很好,浮在清澈的水面,恰似一幅唯美的畫,等到它花開的時候。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溫茶打開屋門,一身墨綠色長袍的少年靜靜地站在門口,眉目如畫,仙姿佚貌,就像他們林中初遇那年。

    目光相觸,一眼萬年。

    溫茶朝他輕輕伸出手,叫了個“來”字,他薄脣微瀾,冰冷的溫度,抽絲剝繭般,死死纏住溫茶的手,眼角開出溫柔而綺麗的花兒。

    原來,也是有歲月靜好,得償所願的。

    陸真十歲那年,屋裏的水缸邊緣長滿了青苔,淡白色的芙蓉出清水而生妖冶,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隨着窗縫涌入的清風搖曳生姿。

    陸真覺得十分驚奇,時不時注視那芙蓉,久而久之,發現並無異樣後,他找了新的玩意兒。

    不料,一夜子時,他忽起夢魘,滿心兢懼,衝進姐姐的屋子尋求安撫,恍惚中竟瞧見那水缸裏飄出一道墨綠色的影子,像極了多年以前,那個愛打傘的少年。

    他追問姐姐,姐姐卻道是他被夢魘住,失了清明。

    直到後來很多年,水缸裏的芙蓉無可救藥的殘敗凋零,他也已經娶妻生子,一位遁跡黃冠的道士途徑院子,見到水缸,大嘆奇妙,他才知道,原來這水缸暗藏玄機。

    水缸裏的水竟是幾十裏之外,一個名爲水苑居的湖泊裏得來,相傳水苑居曾是千年前,一位皇子的宅邸,原本是富麗堂皇,雍容華貴之地,奈何天妒人怨,一夜宅子後面竟爆發了一場山洪,皇子葬身魚腹,不及弱冠,他的三個弟弟也相繼被衝散在水裏,流離失所。

    這水陰氣重重,執念太重,數千年不散,必是有人以血養陰魂。

    陸真心中大震,他追問道長皇子名諱。

    道長思索片刻,猶疑着說了一個字。

    只記得那位皇子封號爲嵐。

    遙源何處是,重壘績雲嵐。

    人們便叫他嵐公子。

    陸真怔在原地許久,忽憶少年事,心生慨慟,哭的肝腸寸斷,淚如雨下,帶着妻兒將水缸埋在了屋後的蘆葦從裏,立碑嵐茶。

    陸真十六歲那年,考上了秀才,溫茶在鎮上找了處房子開了間小店,生意馬馬虎虎,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等到陸真弱冠,考取進士,在縣裏掀了大案,做了知縣,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後,溫茶開始張羅他的親事。

    誰知陸真心中卻是存了個姑娘,是鎮上賣糖葫蘆的小姑娘,他這些年獨愛冰糖葫蘆,年年都喫,也年年去找那巧笑嫣兮,眼睛明亮的少女,二人早已互生情愫,私定終身。

    溫茶對此喜聞樂見,等陸真成親後,最後一個任務如期完成。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溫茶從水缸裏取出那開的最美的一葉芙蓉,小心翼翼的用手託着,留了封信給陸真,撐一把湖綠色的傘,去了幾十裏外的一個湖泊。

    到了目的地,她坐在湖邊,喚出芙蓉裏棲息的身影,儘管過了這麼多年,他的樣子還是一點沒變,一如當初,陌上少年。

    而她卻已不再是鮮衣怒馬,豆蔻年華。

    歲月在她眉目雕鏤出精緻紋路,碧波微頃,她觸到了意料之中的蒼老。

    她想,她已經不再年輕。

    和所有會

    老去的姑娘一樣,被時光改變模樣。

    但有些東西,卻仍會停留在最初的時候,不偏不倚,一如既往。

    她伸手牽住少年的手,輕聲對他說,到家了。

    少年睜開眼睛,眉眼彎彎,和她一起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用腳盪漾着水面,低低同她說話。

    他的聲音很溫柔,帶着些繾綣,聽的她耳朵酥麻。

    他說了很多她不知曉的事,聽來遙遠,卻彷彿就在朝夕,聽的人心生歡愉。

    溫茶只笑不說話,等他說夠了,她伸出手腕,冰綠色的鐲子在她的腕間流光溢彩,她說,“我帶了定情信物,你呢?”

    少年定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她卻笑的溫柔繾綣,伸手從他懷裏取出那柄放了多年快要生鏽的剪刀。

    她說:“那時候你抱我回家,胸膛硌的我臉疼。”

    他當時抱的那樣緊,她還不發現就該是傻子了。

    她又說:“遇見我可不算你最幸運的事。”

    他詫異的詢問。

    她卻第一次伸手抱了他冷若冰霜的胸膛,打着哆嗦也沒有鬆開:“每次調皮就罷了,下次可不要再這麼作死了。”

    說罷,她抱着他沉入冰冷的水裏,湖泊濺起漣漪,將他們層層淹沒,他們一起沉入湖底。

    嵐清發現不對,瞳孔劇烈收縮,面上閃過從未有過的驚恐,開始拼命掙扎。

    不!不可以!

    然而,他怎麼也動不了,冥冥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了他的靈魂,他無法擺脫,無法掙扎,甚至不能發出聲音。

    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靠在懷裏,一點一點失去氣息。

    不!

    他胸腔裏迸發出洶涌的執念。

    它們就像魔鬼一樣讓他痛不欲生,他不要她這樣做!不要!!

    他不願意!

    可她卻聽不見了,她放開抱着他的手,一身硃砂長裙,宛若七月的新娘,躺在冰冷的湖底,沒有聲息,沒有動容,像一個被抽空靈魂的軀殼,再也不能迴應他,也無法說出讓他欣喜的話了。

    就像無數離開他的人一樣,她也要離開他。

    可他卻再不是,那個等在原地送別,一身孤獨的少年了。

    他抱着腦袋,只覺心裂成了幾半,痛到窒息。

    然而靈魂是沒有眼淚的,他甚至不能決定自己的去留。

    他叫她的名字,叫的聲嘶力竭,字字啼血,而她那雙茶花一樣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瞌的宛若盛開。

    遇見我不是你最幸運的事,你最幸運的是,我願意爲你做世間最難做到的事。

    他最後看到了自己變淡的靈魂。

    不再是濃郁的黑,而是乾淨透明的純白,再不沾染俗世糾葛,再不爲過往停駐,也再不心懷幹甘。

    他終於得到救贖。

    可他寧願自己永無救贖。

    他的指尖在黃昏的光影裏開始消散,心腔裏卻盛滿死寂。

    他曾無數次渴望自由,想掙脫千年的桎梏,到最後,他寧願生生世世活在這座名爲執念的囚籠裏,一往而深,永不反悔。

    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傳聞,死在水裏的人,會成爲水中的怨靈,終其一生不得離開水面。

    他們投胎轉世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消除心裏的怨氣,懲惡揚善,替天行道,身負功德,進入輪迴。

    另一個是,在他死去的地方,有一個人心甘情願的爲他死去,成爲孤魂野鬼,接替他的位置,讓他轉世投胎。

    一命換一命,一魂換一魂。

    最小的那個孩子在她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小姐姐,哥哥身上執念太重,不能離開,你願意……爲他死嗎?”

    你願意,爲他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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