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把他扔給高曉燕,現在就帶着母親出國,只好等着慕睿軒向我攤牌的時候,求他放鬆我些時日,等送走了爺爺,就馬上離開桐城。
但是奇怪的是,自從我回來,慕睿軒就一直沒有聯繫我。
我總不能上趕着去問他,也便隨他去了。
之後的幾日,我一直都沒有再離開醫院,因爲我知道,這裏至少有李牧和慕睿軒兩撥人馬,在暗地裏保護爺爺。華悅她們就是想再對我下手,也不會有機會。
直到這時,我纔想起來,那日與慕睿軒妥協後,我居然忘了問他,他爲什麼要派人保護爺爺?
我暗暗罵自己豬頭。
晚上,我跟母親都住在病房裏,她給我講了前些日子,高曉燕每天都會出現,她不喊叫、也不動武,只是一遍遍地重複着她綁架了我,然後逼着母親讓她配合拿到爺爺授權書的簽字,交出高家。
還好母親多了個心眼,她怕一旦配合高曉燕拿到授權書,我就沒有了利用價值,那樣,不但救不了我,反倒會害了我。
看來,我能活着回來,不光有李牧的施壓、慕睿軒的半路攔截,還有我至親至愛母親的沉穩,讓我有幸活到了今天。
我暗暗發誓,爲了她,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第二天,我以爲慕睿軒該來了,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多日不見的寧遠。
他看到我,激動地走到我面前,失控地叫道:“你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你知道我被綁架了?”我不着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一小段距離。
寧遠眼眶緊了緊,不悅道:“你什麼意思?你以爲我知道你被綁架,卻不救你?”
我抿了抿嘴,沒有吭聲。
不是我不信他,連慕睿軒都知道的事情,寧遠怎麼會不知道?
寧遠看出了我心裏的抗拒,氣得雙手握拳,用力到嘎吱嘎吱直響。
“鍾晴,不管你信不信,這件事,我一點都不知情,高曉燕現在一面纏着我,又一面處處防着我,什麼事都去跟她那個叔叔商量,我想套她的話,比登天還難了。”
我思忖了一下,沒有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點點頭,微笑着說:“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切,算了,你愛信不信吧。”寧遠嗤笑一聲,恢復了原來吊兒郎當的那幅模樣,“對了,小孩怎麼樣?沒跟着你受苦吧?”
我聽到他這樣說話,心裏反倒適應多了,於是大方地笑了笑,“還好吧,只是被你們家高曉燕甩了幾巴掌而已,我倒真的要感謝你沒有將我懷孕的事告訴她,否則她肯定會變着法地折磨我的。”
“我早就跟她掰了,哪會出賣你呀,何況她現在還跟華悅攪和在一起,對了,說起華悅,你知道嗎?華悅的父親來了,說是他這個寶貝女兒在國內受了委屈,要來爲她當靠山。”寧遠撇撇嘴,突然曝出一條消息。
我愣住了,“華悅受委屈?她受誰委屈了?”
突然,我想到了李牧,下意識地問道:“李牧這兩天在幹嘛?”
“他?說來也奇怪,華家不知道爲什麼,與李牧結下了仇,華父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攻擊李氏集團,所以有人在傳,說讓華悅受委屈的,不是慕睿軒,而是李牧。他們這關係,也真夠亂的。”
寧遠又叨叨了些外面的一些花邊新聞,說得好像他這個紈絝公子哥兒,有多正經清白似的。
等他離開的時候,我的耳朵都要被磨出繭子了。
我心裏擔憂着李牧,上次在電話中,他居然一句都沒有跟我透露。
我打算去李氏集團看看,想了想,轉身去叫了兩個李牧的手下,既然已經決定要出國了,那在出國前,我得一定保護好自己,也是爲了保護我的孩子。
到了李氏集團,我發現員工們仍然在井然有序地工作着,稍稍鬆了口氣。
我直接上了樓,去到李牧的辦公室。
李牧看到我來,眼神瞬間閃出異樣的光芒,“晴晴,你來了?對不起,我這邊實在是太忙,沒抽出空去看你……”
“我沒事學長,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倒是你,我聽說你被華悅的父親打擊了?”我打斷李牧的關心,着急地問道。
李牧聽了,一下子愣了,“你聽誰說的?”
; “桐城都傳遍了,我想不知道都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牧滿不在乎地笑笑,來到我身邊,拉起我走到辦公室一側的沙發前,將我按進沙發裏,“我找你找不到了,猜是高曉燕和華悅搞的鬼,就跑去找華悅要人,華悅語出不遜,被我打了一巴掌,她就與我翻了臉。”
“你打了華悅?她說什麼了,能讓你出手打人?”我難以置信地看着李牧,這麼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平時別說是動手了,就是冷臉都沒有幾次,到底是什麼樣的不遜,能讓他失控?
李牧收斂起笑意,瞟了我一眼,慢慢開口,“她說你,說你被他手下強暴了。”
我瞪大了眼睛,華悅竟然這麼中傷我?
難怪李牧會生氣。
只是我沒想到,華悅竟然會跟華家的人告狀,以至於華父不問青紅皁白地就對李牧的公司出手。
看來,我到底還是連累了李牧。
我轉過身子,看進李牧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學長,我只是被高曉燕打了幾巴掌,並沒有被人玷污。這都多虧了你對華悅的施壓,要不然,我真的很難全身而退。”
李牧反手握住我的雙手,黝黑的眼中,一抹情愫閃動,“晴晴,我……”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我的手機響了。
我連忙趁機抽回雙手,看是母親的電話,心裏咯噔了一下。
“媽,什麼事?”
母親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晴晴,快回來,剛纔你姐姐又來醫院鬧事,被爺爺聽到了,他現在氣得快不行了。”
我放下電話,就往外跑。
李牧追上來,攔住我,“出什麼事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爺爺,爺爺他,快不行了。”
“我跟你一起去。”說着,李牧回身取了外套,拉起我快步往外走。
到了醫院,爺爺已經上了呼吸機。
母親在擦着眼淚,高曉燕面無表情地靠在門口,而醫生護士站在一旁,正在收拾搶救的儀器。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醫生,大聲質問,“爺爺還活着,爲什麼不搶救了?”
醫生無奈地搖搖頭,悲切地說:“沒有搶救價值了,趁着老爺子還有一口氣,去跟他告個別吧。”
我渾身像被抽空了一樣,無力地鬆開手,慢慢走向病牀邊蹲下來,輕輕撫上爺爺的胳膊,“爺爺,我是晴晴,你聽得到嗎?”
爺爺手指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睛,尋着聲音看向我,“晴晴來啦?”
我點點頭,“我來了。”
爺爺看看我的身後,“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跟晴晴……說幾句話。”
高曉燕聽了,眼睛瞪得猩紅,尖着聲音喊道:“爺爺,到這時候了,你還有祕密要揹着我們嗎?”
爺爺聽了,枯死的目光現出了一抹失望,他看向李牧,艱難地擠出兩個字,“拜託……”
李牧會意,鄭重地點點頭,轉身拉起高曉燕,往外走去。
高曉燕一邊大罵着髒話,一邊掙扎着,但是她畢竟是女人,敵不過李牧的力量,還是被李牧半拖半拽地拉出了病房。
母親和醫生們也陸續走了出去。
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泣不成聲地趴在爺爺身邊,低聲問道:“爺爺,您還有什麼遺願,就告訴我吧。”
爺爺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他擡起手,摩挲着從胸口內側的口袋裏拿出一個摺疊得很小的紙塊,遞到我手上,“晴晴,這是遺囑……我將高氏集團留給你了,高曉燕……和你叔叔,他們都狼心狗肺,我不能……把公司給他們,你一定要替爺爺……守護好這個家……”
說完,爺爺的眼睛,慢慢閉上了,手臂垂了下來,一行眼睛,從他的眼角劃落出來。
“爺爺!”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爺爺的身上,放聲痛哭起來。
房門被大力踢開,高德倉衝進來,看到這一幕,撲到病牀邊,大喊了一聲,“爸!”
隨後進來的母親,看到爺爺已經沒有了反應,也跟着嚎啕大哭起來。
只有高曉燕,冷血地看着這一切,沒有眼淚,也沒有哭泣,冷然地好像石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