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潔看她發着抖，小臉上一臉緊張的樣子，面上還是怒容，但是心早就軟了，所以索性閉上眼睛，好半晌才說：“晨晨，媽不是生你氣，是你做的事兒，讓媽媽覺得心痛，我們楊家難道沒大人、沒男人了嗎？要你一個小女孩犧牲自己來保全？”
“不是的！不是的媽……”楊以晨一直搖頭：“是我考慮的不周全，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你是我收養的，但是我養你是把你當公主樣，而不是找個奴隸回來，你明不明白？你把自己傷成那樣，你是把我的公主毀了你明白不明白？”方潔抓着楊以晨的肩膀，低頭，語氣沒有剛剛那麼怒氣騰騰了，但是也異常的強硬，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不容反駁的樣子。
楊以晨楞了一下，知道媽媽愛她，但是從沒想過媽媽心中的想法，今天從媽媽嘴裏聽到這個，叫她怎麼能不動容？
楊以晨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像是泄了閘的洪水一樣流出來，但是這次她沒有哭出聲，只是抿着嘴無聲的流淚。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驀然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是一個被疼愛卻不珍惜的人！
上天賜予她這麼好的家人，這麼好的親人，而她卻如此的辜負，自己真是壞蛋啊！
方潔看楊以晨哭，自己心裏也難受，她緩緩的彎下腰，抱住楊以晨：“好了不要哭了。”
安慰了好半晌，楊以晨的眼淚才止住，胡亂的摸了一把眼淚，看方潔沒那麼生氣了，心裏還在猶豫，可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生怕媽媽在生氣。
她這唯唯諾諾的樣子，讓方潔看了不禁皺起眉頭問：“你想說什麼就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楊以晨抿了抿嘴說：“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她想了想說：“不要讓爺爺太傷心。”
她不敢再說什麼爲了家裏，爲了工廠，只能搬出一個連父母都無法反駁的理由。
方潔聽了果然臉上露出難色。楊以晨趁機說：“媽，雖然我這次去醫院鬧事利用輿論是我不對，但是我也是被逼無奈的，您想想前幾次？前幾次那些人在網上，利用新聞和網絡的力量迅速的黑多多，黑我，黑我們全家，爲什麼？幕後黑手是誰？”
楊以晨連着問了幾個問題，讓方潔的眉頭越鎖越深，不但她，楊建民楊一鐸甚至杜微都是一樣的態度。
楊以晨看她們凝重了起來，就拉住方潔的胳膊微微的擡起頭說：“媽，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我們與人爲善爲什麼會被人這麼惡意的抹黑，可是這幾天我突然豁然開朗，會不會是因爲我們的工廠呢？爸爸秉承誠實守信的原則，我們生產的東西價格偏低而且質量有保障，這是爸爸的良心，可是爸爸的良心是不是出動了某些人的黑心？”
楊以晨說着，語氣逐漸的變得沉穩：“如果是這樣，她們想方設法的讓我們精神崩潰是不是一種打擊報復的反應呢？”
“那你的意思？”方潔聽了只覺得楊以晨的說法有些道理，她從前也想過工廠連連出示是流年不利還是因爲被人惡整？
但是爲什麼被人整，卻從來都是想到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事兒，說了什麼話得罪了誰，卻從來沒想過是因爲工廠太好的原因。
楊以晨說着目光飄向楊建民：“爸，我知道您一向孝順的，爺爺最大的心願就是去環遊世界，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能不能懇求爸爸，爲了我們這個家，當斷則斷當舍則舍？”
楊以晨說出這句話，語氣真誠，目光真切，但是卻把楊建民看的渾身不舒服。
他僵住的臉熱了起來，只覺得女兒話中有話。
方潔楞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讓你爸爸把工廠關了？”
“媽！”楊以晨回過頭來對着方潔，軟聲細語的說：“您爲了不讓我們被傷害打算送我跟多多出國，爲了讓爺爺散心打算讓爺爺出國，那麼您跟爸爸呢？我們都走了，你們兩個留在國內有什麼好的？不如我們全家移民吧？”
這是一個大膽的想法！至少對楊以晨來說。
過去在楊家，楊以晨從來不參與任何重大事件的決策。當初高考的時候爲了避嫌還故意報考了藝術類院校，而不是商學院。就只是因爲養女的身份。
但是今天她卻說出了這樣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楊以晨又說：“既然這裏的環境那麼複雜，我們爲什麼不離開呢？媽，離開這個污濁的地方，我們全家人重新開始，去國外生活，找個風景宜人的地方，我們全家人重新開始？”
楊以晨說的懇切，方潔猶猶豫豫，不一會兒目光卻飄向了楊建民，似乎要徵求他的意見，但是楊建民的目光已經轉向了別處。
他漲紅着臉，梗着脖子，渾身僵硬。
作爲父親，他只覺得自己被女兒如此大連，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而方潔看他的樣子確實另外一番理解：男人是有自尊的，很多時候這種自尊表現在一帆風順事業有成方面！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失敗，特別是在自己妻兒面前，那會顯得這個男人懦弱無能。
可是今天呢？
先是女兒爲了這個家，爲了男人的事業犧牲自己，作爲一個母親不能忍，作爲一個父親呢？
現在又要放棄自己的事業出國當無業遊民，這讓他怎麼接受？這讓他的尊嚴放在哪裏？
方潔摸了摸楊以晨的頭，女兒是爲了家考慮，但是父親的顏面可能沒有考慮的
太周全！
她思考了一下說：“這事兒太大了，讓我跟你爸爸好好商量一下，好嗎？”
楊以晨連忙點頭。
方潔帶着楊建民離開了楊以晨的房間讓她好好休息，又囑咐楊一鐸好好照顧杜微，然後夫妻兩個人回到房間，方潔就說：“晨晨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楊建民身子一僵，看着自己的妻子，心裏咚咚咚的亂跳着。她知道什麼嗎？
方潔卻轉過身，整個身子都依偎了過來，抱住他說：“你不願意出國的話，我願意陪着你走到最後，反正我們經歷的風浪也不少，不試試怎麼知道不成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