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受的動了動身子,但是卻被裴承風嚴絲合縫的壓住,除了頭和腿其餘的地方都動不了。
“你幹什麼?放開我?”楊以晨發現自己的窘迫,立即怒吼,對於裴承風,她剛剛能保持鎮定已經是廢了十二萬分的力氣壓制自己的怒氣和恨意,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敢這麼對她?
何況,不是說了要冬眠啊?呵呵,當自己是青蛙還是蛇?
“你身體怎麼樣了?”裴承風盯着她,目光沉沉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是語氣卻是溫柔的。
楊以晨聽了絲毫沒有感覺到半分的溫情,只覺得譏諷,像是一個引信一樣,把她好不容易壓制住的恨意全部都勾了出來。
恨就像是被薄膜包裹着的毒液,束之高閣,小心安放,不去觸碰就有可能被遺忘,被弱化。
可是,若就放在眼前,時時刻刻看着,時時刻刻帶着,那包裹着毒液的薄膜就會日益磨損變薄,一不小心薄膜破裂毒液四處迸濺,就是一場浩劫!
楊以晨對着裴承風的嘴臉覺得忍不可忍,但是被壓在牀上又有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感覺。
這個時候是任人宰割嗎?
楊以晨顯然不是那樣的人!她突然擡起頭張口對着裴承風的脖子就重重的咬下去。
昔日兩人之間的柔情並着危險爭執和恨意一起迸發出來,化爲腐朽的力量落在牙齒上,全都注入這一咬之下。
裴承風疼的太陽穴的血管崩裂,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但是他沒有反抗,只是緊緊的緊緊的抱住楊以晨,知道感覺脖子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楊以晨嗆咳一下鬆了口,然後大力推開裴承風坐起身又跳下牀,嘴角還帶着猩紅的血。
裴承風緩緩坐起,這才朝着脖子上疼痛的部位摸了一把,然後口水混合着鮮血就粘在了指頭上。
“解恨嗎?要再來一口嗎?”裴承風看到血,表情居然比剛剛問出那一句話的時候的表情好了點,溫和了點。
但是這點溫和看在楊以晨的眼睛裏卻是另外一種異味。
他剛剛那麼問她是因爲愧疚嗎?
他現在被咬了一口出了血,是當還她的血債了嗎?
但是妄想!
“你笑什麼?你以爲你流這點血就能還我的血債嗎?裴承風,我告訴你不夠不夠!你永遠欠我一條命!你欠我一條命!”楊以晨怒吼着,看裴承風起身似乎是準備要朝她過來,就不住的往後推,居然忘記了身後有椅子,狠狠的撞了一下,一不小心跌倒,身子失去平衡往後仰,腦袋重重的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
等楊以晨好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牀上,而裴承風坐在牀邊,目光堅定又帶着一股子讓人看不明白的情緒,似乎是憤恨,又似乎是憐惜。
楊以晨看不懂,事實上她從來都沒有看懂過裴承風,她能看到的從來都只是裴承風的表面而已!比如……
楊以晨看到他脖子上的傷口沒有包紮,但是血已經凝固結成了血痂好大一塊。
楊以晨閉上眼睛,過了好久纔開口:“你想幹什麼?”
先是拉住她不讓走,然後現在又把她安置在牀上。
久久聽不到回答,楊以晨嘲弄的笑了:“楊家的地你拿走了,楊家的工廠也快要倒閉了,我爺爺住院了,我的孩子掉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不順心的?”
楊以晨說着睜開眼睛,盯着裴承風棱角分明的臉,這一次沒有哭泣,即便那些慘事讓她心痛,但是痛過之後的人會曉得哭泣無用,堅強纔是生存之道。
裴承風抿着嘴好半晌纔開口說:“我問你身體怎麼樣?”
“管你什麼事兒?”楊以晨怒吼,想要起來,卻沒想到裴承風伸手就把楊以晨給按下了。
楊以晨掙脫不得,瞪着裴承風,看她眼睛眯起,忽而自己呵呵笑了起來:“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我身體恢復的很好,心裏不爽是不是?你是想讓我身體查下去,最好臥牀不起是不是?我身體恢復的好礙你眼了是不是?”
楊以晨現在對着這個男人,除了恨,已經生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緒了。那恨意像是破了膜的毒液浸潤到楊以晨的五臟六腑,折磨着她,摧殘着她,讓她死去活來,所以也無所畏懼。
她突然就不在畏懼裴承風了,不再畏懼他的打擊報復。
已經成這樣了,唯唯諾諾沒有換來平安,到了這個地步就差家破人亡了,再忍下去也只有屈辱和傷害,還有什麼好怕的?
“冷靜!”裴承風突然起身,半伏在楊以晨的身上,試圖讓她情緒不在那麼激動,但是張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就只能對着楊以晨那淬了毒的目光,痛心疾首。
“晨晨,我不會傷害你。”不知道對峙了多久,裴承風突然開口,但卻換來楊以晨的嘲笑。害她至此還不算傷害她,那怎麼樣纔算?要了她的命嗎?
“廢話少說,你把我困在這兒想幹什麼?”楊以晨盯着裴承風冷嘲:“我告訴你非法囚禁,是犯法的!”
裴承風楞了一下,輕輕的鬆開楊以晨,身子往後退,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說:“我要跟你談談,你好好說話。”
“我有不好好說話嗎?”楊以晨的語氣利的像把刀,裴承風無奈的嘆了口氣,這讓楊以晨更加生氣,他一個傷害者居然對着受害者嘆氣?
楊以晨的火氣還沒有發出來,裴承風已經拉了個椅子過來,就放在牀邊,然後坐下:“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的事兒,但是……”裴承風說着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你們全家要移民,外公出了這個事兒,誰都沒有料到,但你不要因爲這事兒就耽誤了正事兒。”
正事兒?
楊以晨詫異的盯着裴承風,胸口的火氣又網上冒:“什麼正事兒?我爺爺的事兒纔是我們楊家最大的正事兒!”
“你冷靜!”裴承風終於忍不住發了火,但是他的火氣發出去一點效果都沒有。
楊以晨已經不是過去任他拿捏的楊以晨了,她的怒吼聽在楊以晨的耳朵裏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她嘴角上揚:“裴承風,你吼也沒有用,你以爲我過去真的拍你?我不過是受你威脅,但是現在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你還想幹什麼?還能幹什麼?”
是!
他什麼都不能幹!
裴承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再睜開眼睛,目光冷了不少,盯着楊以晨說:“你來找我是爲了什麼?”
楊以晨不答,只是看這裴承風,說好的不怕他,但是心中還是隱隱生出不安。
都只因爲裴承風在她心裏的信譽度不高!
果然裴承風的語氣冷的像是冰渣一樣:“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你忘了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能被法律保護,法律也不能方方面面的保護某個人。”
“你什麼意思?”楊以晨果然緊張起來。
她可以魚死網破同歸於盡,打算楊家人不行!
楊以晨雙手握成了拳,心裏已經慫了,但是還是硬撐着做出強硬的態度。
裴承風看着她逞強的模樣,頓了一下又問:“我知道你現在恨我,恨不能我消失,一眼都不想多看,但是什麼原因讓你找我?”
楊以晨閉口不言,別過頭去。
裴承風說:“你爲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來找我?現在楊家已經水深火熱了,你居然能爲了別人來找我,恐怕是做了條件交換吧?”
這都被看穿了?
楊以晨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馬三子找我。”
她扭頭看裴承風:“你幫過他,應該沒忘?”
雖然不知道他處於什麼原因幫馬三子,但是的確是他主動幫忙的。
沒想到聽了這個,裴承風只是冷嘲:“我後悔幫他了。”語氣輕飄飄的,卻帶着無盡的懊惱。
楊以晨皺起眉頭,忍着沒有問。
但是裴承風卻要主動的回答:“我這些日子都不在,事實上上次跟你分開之後當天凌晨,或者說第二天我就連夜出國了!”
他說着語氣中帶着無奈:“很多事兒你不知道……我們在國外的生意出了點麻煩,很棘手,雷老大讓我出國去處理,而且覺得有機可乘,所以在處理那些事兒的時候,順便幫好夢姐置辦了房產地產安排出國的事宜,然後才耽誤了時間,但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我沒想到我出國根本就是雷老大設的一個圈套,他在我出國期間抓了好夢姐……好夢姐不見了……”
像是講故事一樣,裴承風用懊惱的沙啞的聲音說完,然後盯着楊以晨:“我更沒想到我出國期間,讓更多的人鑽了空子……”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裏帶着傷痛,目光裏帶着悲憫。
而這些楊以晨都置若罔聞。
經歷太多痛苦的人就會對別人的痛苦感到麻木,特別是仇人的痛苦。
楊以晨冷冷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問:“這就是不救老趙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