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奶奶就那麼帶着慈愛的笑意看着她,雙手十分穩健的拿着那本書,彷彿是在給楊以晨授道解惑一樣。
可是實際上呢?
楊以晨覺得裴奶奶拿的不是書,是抓着一把要命的刀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隨時都有可能把她一刀斃命!
“喜歡結婚證還是離婚證?以晨,這個很難回答嗎?”裴奶奶笑着問,慈祥的態度,溫和的語氣,真的像是一個疼愛子孫的老奶奶,一點異常都看不出來。
而楊以晨手心已經滲滿了汗,雙手慢慢的顫抖着握成拳頭,張口聲音也是顫的:“結婚證!”
“什麼?”裴奶奶又問,嘴角帶着笑,但是楊以晨知道她是不滿意自己的簡略回答,於是就說:“我喜歡結婚證。”
“那就對了嘛!”裴奶奶笑着說:“我看了一下黃曆,今天可是黃道吉日,宜婚娶。你們倆去民政局辦結婚證吧。”
楊以晨還沒有從被威脅的餘韻中反應過來,又一顆炸彈便丟在了自己的腦門上,一下子把她哄傻了。
她只覺得自己耳邊嗡嗡作響,結婚?
離婚證辦了不到一個月就再半結婚證?
這是開玩笑呢?
楊以晨屏住呼吸,好半晌才說:“裴奶奶,能不能換個條件?”
“嗯?”裴奶奶啪的一下合上書,慈祥的目光變得銳利,臉上也盡顯鋒芒:“你說呢?”
楊以晨知道,不可能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是說:“奶奶,我們感情不和,既然已經選擇了離婚那就是沒感情了,何況我跟他都心有所屬了,再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你們的幸福是我該考慮和負責的嗎?”裴奶奶冷冷的話甩了回來,讓楊一次有些詫異。她不解的盯着眼前這個一秒鐘又慈祥變的一臉兇相的老人家,她說:“我們裴家不是小門小戶,家大業大門楣高了難免招人妒忌。做事留下一點點的話柄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放大千萬倍來做文章,這是我們決不能容忍的。”
裴奶奶說着盯着楊以晨:“你們楊家那小小的工廠都能被人惦記陷害,你可以想想我們裴家要承擔多大的壓力?”
楊以晨抿嘴不說話,裴奶奶說:“我就把話說開了,豪門大家要的是臉面,什麼情愛幸福,想都不要想,通通要給臉面、利益讓道。今天我能好沒好眼的跟你談,那是我念你年紀小不懂事,過了今天會怎麼樣,你自己想清楚,可不要到時候後悔。”
楊以晨禁不住發了個抖,這老太太一輩子風雨,自己丈夫想着別的女人,還養着別的女人的女兒,她都能隱忍,而且確保自己在這個家裏女主人的地位,沒讓任何人奪了去,這種耐力和本領可不是楊以晨這樣的只有點小聰明的小輩能比的,何況她的手裏還有一本書……
楊以晨沒再說話,裴奶奶也不跟他說了,直接喊:“小鄭,去書房把戶口本去來,然後打電話給楊家,讓他們把戶口本直接送到民政局去。”
裴奶奶的態度十分強硬,楊以晨抖了抖說:“裴奶奶,我爺爺住院,家裏沒人……”
她雙手絞在一起,咬着牙說:“我回去取。”
楊以晨哀求的看着裴奶奶,護着頓了頓說:“可以,坐我的車去,拿了身份證直接去民政局。”說着又對一邊的秦麗紅說:“小鄭是不是找不到戶口本,你去看看?”
“是!”秦麗紅起身,裴奶奶說:“我去讓司機準備。”說着跟着起身親自去打電話吩咐司機備車。
楊以晨渾身冰冷的坐在沙發上,突然扭頭盯着裴承風:“你……你爲什麼不開口?”
“我沒辦法。”裴承風面色平靜,不見喜怒:“奶奶輕易不生氣,但一旦生氣生氣,別說是我,爺爺也招架不住,你沒看爺爺都避開不露面嗎?”
楊以晨雙手握成拳頭冷冷的譏諷:“你就這樣屈服了,怎麼跟你的心頭好交代?”
裴承風卻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剛剛奶奶給你看了什麼?”那本書,奶奶打起身的時候帶走了。
楊以晨咬了咬牙,只覺得難以啓齒:“我爸……跟賴明珠……的照片……”
這世上的事兒,但凡做過的事兒,就絕對不要僥倖覺得不會被人發現,要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絕對不是一句空口白話。
楊以晨以爲自己是最早發現的,自己知道之後,爸爸及時回頭是岸,那就沒事兒了,但是……但是裴家人怎麼知道的?而且還是拍到了高清的賴明珠跟着楊建民一起的照片!
楊以晨只覺得心口堵得慌。
她閉上眼睛撫了撫胸口問:“你奶奶怎麼知道的?”
裴承風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臉上也是詫異的。
楊以晨又閉上眼睛,這會兒自己真的是沒力氣說話,滿腦袋混亂不堪。
秦麗紅很快回來,戶口本已經準備好了,而裴奶奶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居然端着一個磁甕。
裴奶奶端過來,楊以晨立即就挺直了腰背坐着,看裴奶奶坐在她面前說:“這是我
一早讓小鄭頓的雞湯,你身子不好,補補。”
身子不好?
楊以晨楞了一下,隨即低下頭。
裴奶奶這是什麼都知道啊!就連她流產的事兒……這事兒都是在網上流傳的,一個不上網的老太太也知道了。
楊以晨的手拉了拉衣服,終究什麼都沒說,就把磁甕給接了過來,溫熱的雞湯,透着濃濃的香氣,但是楊以晨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而裴奶奶卻是一派的慈祥:“快喝吧!我們裴家的媳婦出去病懨懨的可不行。”
若是之前,楊以晨會真的覺得裴奶奶慈祥,但是現在,她可不敢這麼天真了!
是要喝的,就算是一碗毒藥端過來,楊以晨現在也不得不喝呀!
裴奶奶就看着楊以晨把雞湯喝完了,然後說:“這就好,那咱們走吧!”說着就率先起身。
司機在前面開車,裴承風坐在副駕駛,裴奶奶拉着楊以晨坐在後面,秦麗紅坐在最後一排。
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車子裏靜悄悄的。
但是越往家裏走,楊以晨的心就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