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終章

    風蕭蕭,路茫茫……百里荒蕪透心傷!

    曾經處處有着氈帳的堯乎爾,如今不過是被歲月的黃沙掩蓋了一切的記憶。

    風玲瓏站在沙棗樹林中看着一望無際的戈壁,原本淡然的臉色漸漸被哀傷覆蓋……眼前彷彿還能看到曾經的種種。阿媽帶着族人正在清理羊毛,阿哥爽朗的笑着刷着馬……最後,卻都幻化成了她和阿爸策馬的身影。

    有些東西逝去了,便再也不會回來。有些人不在了,也便只能成爲記憶中的痛……“玲瓏……”歐陽景軒開口,想要安慰什麼,最後卻發現他也應該和離墨一般,只是靜靜的陪着就好。

    風玲瓏收回視線,嘴角苦澀一笑的緩緩偏頭,星眸微動,溢出一抹無奈的澀然的說道:“天意,不是嗎?”話落,她淡淡的收回視線,轉身已然下了小山坡。

    離墨不曾動,歐陽景軒也沒有動……甚至,歐陽沅都沒有動。三個人看着風玲瓏漸漸遠行的白色背影,紛紛落了惆悵。當年的事情,歐陽梟雲雖然是爲了社稷,可到底一族之人,手段過於狠辣。

    可這就是天下,又有什麼事情可以完全說是對,或是錯呢?

    正因爲如此,風玲瓏六載前沒有辦法完全恨歐陽景軒,不僅僅因爲心中所愛,也是因爲帝王之道本是如此。

    卻也正因爲如此,和這人之間有時候隔的又怎麼會光是離墨一人?

    風吹枯草動,再多的惆悵不過也是心間一道傷……風玲瓏站在歐陽景軒後來爲嗦嘎勒丹普等人立得衣冠冢前良久,方纔輕輕將曾經出嫁時,阿媽爲她繫上的緞帶綁到了墓碑上。深深的又凝視了會兒荒蕪的地界後,她只是淡淡說道:“待得沙棗花開時,希冀一切都塵埃落定。”

    輕柔的聲音透着和所有將要隔斷的淡然,這場戲終究要落幕……一千年,人世間十世輪迴,不過都是一場夢。

    轉身,風玲瓏星眸滑過孤墳,最後深深的留戀一眼後,硬生生的將實現切斷,轉身離開……“是在附近尋了地兒住,還是回滄瀾郡?”歐陽景軒見風玲瓏過來,輕柔的問道。

    風玲瓏視線淡淡,彷彿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星眸看看歐陽景軒,最後看看離墨,她緩緩開口:“我想一個人靜靜,走到哪裏……算哪裏吧!”說着,她俯身在歐陽沅頭上撫摸了下,安靜的說道,“先跟着父皇,好不好?”

    歐陽沅沉默的點點頭,小小的他彷彿也明白,有些事情終究無法扭轉……馬兒隨意的帶着人在官道上走着,風玲瓏知道後面他們都跟着,可就算如此,她思緒也不願意想太多……她將自己徹底的置身事外,想着,也許不過片刻就會清明。自然,也有可能終其一生她依舊無法釋懷。

    天幕漸漸微垂,夕陽在前後不過三裏左右距離的人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身影。

    歐陽沅在歐陽景軒懷裏睡得正酣,他本不安慰,被歐陽景軒拂了睡穴,方纔沉沉睡了過去。

    “去追吧!”離墨淡淡開口,就在歐陽景軒蹙眉之際,他緩緩說道,“她身上中了毒……不出一個時辰,必然會發作。”

    歐陽景軒鳳眸滑過驚愕的看向離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變得沉冷。

    離墨只是淡漠的輕睨了他一眼,隨即又看向了遠遠的身影……夕陽下,一人一騎在無人的官道上透出幾分隨意的淒涼,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她,也不該是他認識的她。

    “她本生在並蒂蓮上,”離墨的話幽幽傳來,適時拉停了馬,“你應是知曉,魔界多生妖嬈之物,如此清風亮節的物什卻是少。”微微一頓,他見歐陽景軒也勒停了馬,嘴角一絲苦笑,“不知道天君知不知曉,這並蒂蓮還有一物,是三界六道沒有的?”

    歐陽景軒緊蹙了劍眉,聲音冷冷的溢出薄脣:“並蒂花開!”

    “天君果然通曉世間萬物……”離墨這話,頗有幾分諷刺之意,“天君既然知曉,想來也是明白,這東西若是服下,作何情況的。”

    並蒂蓮產並蒂花開……卻並非每一朵並蒂蓮都能產。不管是機緣巧合,甚至是隨緣之物……傳聞,自開天闢地以來,並蒂蓮產出的並蒂花開不超過兩次。千年前並未曾聽聞魔界得此花,那便是萬年前留下的那支……並蒂花開,顧名思義是雙生雙結,一雌一雄,服下之人若是雙方無法於對方雙飛,弱勢的一方將會被反噬而亡。因爲是天命所生,三界六道並無他法所解。

    歐陽景軒看着離墨的視線變得複雜了起來……他不說,他幾乎忘記了魔界有此物。

    “你什麼時候下的?”歐陽景軒擰眉,鳳眸已然是昏暗一片。他如今的身份,誰想要在他身上做手腳根本不可能。

    離墨微勾脣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緩緩說道:“既然決定了,想要做便總是有機會的……”

    “是浮華公子的那杯酒?”歐陽景軒聲音沉冷的疑問,卻已然肯定,“從那日你在下棋途中逼迫我生了怒意開始,你就已經籌謀了一切。”

    離墨淡笑,算是默認了。

    歐陽景軒正想要說什麼,突然心扉處傳來刺痛……這樣的痛楚他太過熟悉,就如同“一步相思”一般,擾亂了經絡逆轉。

    “我算準了你我那般,她必然會置了氣兒,”離墨幽幽開口,墨瞳深處卻是濃濃的傷,“可她到底不如千年前隨性,經此一番後,想的必然也是多。”微微一頓,他看向已經有些難受的歐陽景軒繼而說道,“不管途徑的哪個酒家,我都已經派魑魅和魍魎打點妥當。想着這人性子淡然,又不想你我一氣之下尋她遠了……想來江邊那大的酒家必然是她落腳的地兒。果然……”他垂眸輕笑,彷彿對他對玲兒的瞭解算是安慰一般,“她進去了,隨後你到了。我故意不跟了上前,便是去找了浮華公子。之前,魑魅和魍魎去找過他,他在江上邀人泛舟……”

    離墨收斂了笑意的擡眸,“浮華在那一帶甚是有名,他邀約自然是去的都是大家……”他算盡了一切,留給自己的卻是無盡的傷。

    那日木溪鎮,她和歐陽沅泛舟荷花池上……他故意讓小二安排了她靠臨江的牀邊兒,這人看到了,怎麼會不去想當日?何況,她當時噙了離去之意,便越發想要留下點兒什麼。

    有了這些先決的條件,聽到浮華等人的曲調,加之船伕有意而爲,他們又如何不去一遭?置於和曲,全憑了天意……可這二人如今都是高深之人,縱然是浮華,怕也是和不進去。沒有了故意作假的開始,不過一杯踐行的水酒,他們又如何會拒絕?

    不過,裴瀾的臨時發揮,倒是越發促進了二人飲酒之舉……到底,一個不願,一個不想。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