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紀念的媽讓她回家,由於出了丁遠航的事情她也沒回,現在準備和丁遠航打官司,肯定是不會住在丁遠航那裏了,所以準備暫時回孃家住,說是孃家,其實也是諷刺,現在住的老式的兩室一廳的房子也是丁遠航結婚的時候給的彩禮錢媽媽拿來買的。

    要不然,紀念的媽媽和哥哥應該還是住在鄉下,以前沒覺得有什麼,今天看來,連這個房子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氣味。

    沒有電梯,紀念的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好不容易用盡了氣力走到門口時,就聽到了裏面媽媽和哥哥的低低的吵鬧聲。

    說是吵鬧聲,其實更多的是哥哥的不耐聲和媽媽含淚的腔調。

    紀念已經習慣了,媽媽的膽小隱忍,哥哥的不學無術,已經是這個家裏最顯眼的兩道風景。不過媽媽再膽小隱忍,對於哥哥那都是百般維護的,即使是犧牲女兒,成全兒子,她也是不會眨一下眼睛的,今天居然和哥哥在爭吵,更讓紀念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媽媽林玉秀看到了紀念,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小小的身體由於加快了腳步變得更加的顫顫巍巍,到了紀念身邊,雙手緊緊的抓住紀念的:“念念,你終於回來了,你說怎麼辦,這可怎麼辦纔好?”

    濃重的哭腔的聲音,讓紀念更加的心煩意亂,此時此刻她就覺得自己是無根的浮萍,斷線的風箏,離巢的孤雁,孤獨寂寞無力,似乎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一個人走着這世間最艱險的路,哪怕前方是懸崖,是峭壁,也只有一個人,咬着牙,和着淚,往下跳。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知道她也是有感情的,也是有絕望的時候的。

    很多很多的情緒聚集在一起,只需要一點點的外力就可以頃刻間爆發,只是紀念還是控制住了,不管怎麼樣,媽媽也是個可憐可恨的角色,怨氣怒氣不能撒在她的身上,所以紀念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反手握住媽媽的手,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下,柔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林玉秀看了看紀林,想讓他自己說,只是紀林一臉不屑的樣子,也對,三十幾歲的人了,還整天在家裏無所事事,還能指望他對什麼事情能夠上心?不屑也就算了,紀林還直接不想和紀念和林玉秀說話,大步一邁,直接離開了家,不一會兒,就聽到了下樓的咚咚咚的聲音。

    林玉秀生氣,但也沒辦法,摸了一把眼淚,紀念感覺自己的腦袋裏有無數只小蜜蜂,嗡嗡嗡的亂飛亂響,她嘆口氣,問道:“媽,有事說事,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哭?”

    她媽可以在她面前哭,只是現在她也想哭,她又找誰哭去?

    林玉秀突然就止住了哭聲,纔開始今天的正題:“你哥那個女朋友,懷孕了!”

    紀念皺了皺眉頭:“那個女大學生?”

    林玉秀點了點頭,紀念扶額:“我早說過他們是不可能的,不是說已經斷了嗎?怎麼好好的就懷孕了?”

    人家一個好好的女大學生,紀林只是個初中畢業的不學無術的浪子,怎麼可能是良配?紀念早就說過,人家女孩現在是年紀小,不理性,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爲什麼紀林就是不聽勸?

    “好好的回來就說懷孕了,現在要結婚,女方家提出要彩禮……”後面的話林玉秀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拿眼睛偷偷的看了一下紀念。

    紀念的心裏咯噔一下,看來這纔是正題,上次那麼急切的找她估計也是爲了這事,難道是要她拿彩禮錢?

    “要多少?”紀念言簡意賅的問。

    “萬紫千紅一片綠或者三斤三兩,二選一!”林玉秀看着紀念,眼中佈滿憂傷和期望。

    “啥玩意?”縱然是紀念現在心裏愁腸百結,還是被這聞所未聞的說法給驚呆了,暫時都忘記了自己的煩心事。

    林玉秀有些怯怯的解釋:“萬紫千紅一片綠就是一萬張五塊的,一千張一百的,五十的一片,三斤三兩就是一百塊放在秤上稱,達到三斤三兩就行。”

    紀念聽完,直接靠在老式的沙發靠背上,看着天花板,有些想笑,笑這人生有時候真的是諷刺,婚姻儼然已經成了一場交易了,只是她又憑什麼說別人女孩物質現實?自己和丁遠航的婚姻又能高尚到哪裏去?

    “我沒錢!”紀念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只說了這一句話。

    她確實沒錢,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圖書館管理員,能有幾個工資?不管是萬紫千紅一片綠還是三斤三兩,那都少不了十幾萬,而且這還是簡單的彩禮,房子車子要不要求還不知道,這根本就是個無底洞,這個洞紀念沒法填。

    說是林玉秀膽小吧,這個時候偏偏對紀念散發着一種怨毒的光芒:“你沒錢,難道我有錢?你不是還有遠航嗎?他工作那麼好,這麼點錢怎麼會拿不出來?”

    聲音不大,不過她的眼神看在紀念身上,她頓時覺得心都被看疼了,這種傷口沒有汩汩的血,卻能讓人痛到神經麻痹。

    再麻木,該爭辯的還是要爭辯的,紀念坐直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這樣說話就能有底氣一點:“遠航也只不7;150838099433546過是個大學老師,工資再高能高到哪去?再說遠航對哥哥也沒有這個義務!”

    別說現在她和丁遠航之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好好的,她也斷然不會和他開這個口。

    她不想再因爲金錢的問題,讓自己在婚姻關係裏變得更加的卑微。

    林玉秀又開始了哭腔,細細數着自己的辛苦和不易:“你說這話你還有良心嗎?你爸死的早,我一個人將你們兩個人拉扯大,給你上了大學,都沒給你哥哥上,現在你哥哥三十幾了還沒有老婆,你不着急啊?我不找你幫忙,我還能找誰去?我只恨你爸爸,怎麼那麼狠心,走的早也就算了,怎麼不將我一起帶走?”

    紀念真的倦了,每次都會拿生命來做要挾,還說什麼給她讀書了,沒給哥哥讀,如果不是哥哥實在不成器,扶不起的阿斗,這讀書的機會能輪到她嗎?小學到高中靠着別人的資助勉強完成,大學貸款加上勤工儉學,紀念這書讀的有多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身上只有兩萬,多的真的沒有了。”紀念最終還是說了這句,兩萬是她自己的存款,就當是她送禮了,再多的,她也確實拿不出來了。

    林玉秀當然是不甘心的,想了想說:“你和遠航不是還有個大房子嗎?”

    紀念的神經有些刺痛:“你什麼意思?”

    林玉秀被紀念的神情弄得也稍微有些退縮,但是還是說了下去:“遠航學校有分房子給他,你們現在還沒有孩子,還可以將就,房子賣了,先幫你哥哥,等他緩過來了,再來幫你們啊。”

    呵,紀念真的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居然讓她賣了房子給哥哥拿彩禮,她媽這算盤打的倒真是精呢,她這個媽,在外人和兒子面前,就是膽小怕事,在她紀念面前,就是無休止的索取。

    紀念突然的就站了起來,雙眼直視着林玉秀:“媽,我有時候真的懷疑,我是不是你的女兒?我很明白的告訴你,這件事我沒辦法幫忙,他紀林沒這個本事娶媳婦,那就別娶,別搭上全家人的生活。”

    說完這句,紀念就頭也不回的走了,至於林玉秀會不會又尋死覓活,她也管不了了,她的死活已經沒人管了,她又還有什麼力氣去管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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