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歐低吼出來。
“宮歐,我真的沒有看你的笑話。”遊艇的甲板上,海風肆意,時小念靠在他懷裏說道,聲音像個小孩子般委屈,她擡起一隻手抓住他手臂上的袖子,“對你,我很自責。”
“關你屁事!”
“莫娜是我引來的,你受了四年的苦我一無所知,明明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爲我努力做個正常人,我卻還和你鬧,讓你加倍煎熬。”時小念低聲說道,淚水淌進脣間苦澀得厲害,“你變成今天這樣都是我害的,既然你選擇和莫娜同歸於盡,那我怎麼還敢活着。”
“……”
“宮歐,我真的沒有勇氣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你被毀掉。”時小念說道,手指緊緊地抓着他的袖子,“你成全我吧。”
“成全你什麼?成全你去死?”宮歐份外用力地抱緊她,“時小念,你少做夢!有我在,你別想死!”
“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已經過了四年沒有希望的日子,夠了。”時小念閉上眼,眼淚滑過臉頰。
宮歐跪在甲板上緊緊地抱住她。
遊艇往前行駛,深藍的海面涌起白色的水花。
時小念靠在他的懷裏搖着頭,萬念俱灰,“宮歐,我也撐到極限了,沒有你,我真的過不下去。”
“我們結婚!”
宮歐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像是一顆炸彈在她的耳邊炸開。
風很快將這聲音吹走。
時小念睜開溼潤的眼睛,仰起臉錯愕地看向宮歐,“你說什麼?”
“結婚!”宮歐低眸瞪向她,幾乎是咬着牙道,“你不會沒有我,聽到沒有?把你腦子裏那些瘋念頭全都給我打消掉!”
她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想他怎麼樣他就怎麼樣。
時小念還沒有說什麼,遊艇突然震了一下,時小念被宮歐牢牢抱住。
“沒事。”
宮歐說道,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像哄孩子似的。
“嗯。”
時小念點頭,心裏一點恐慌都沒有,整個人反而很安定。
宮歐站起來,手按着欄杆往下望了一眼,眉頭蹙起來,“停下來了,我去看看。”
說着,宮歐離開,走出幾步,他回頭看向她,一臉不放心地又退回來,將她從地上一把拉起一齊離開。
時小念溫順地跟着他的身後。
宮歐拉着她走進駕駛室,他在那裏研究着,但遊艇遲遲沒有開啓,時小念茫然地問道,“怎麼了?”
“動不了了。”宮歐沉聲道,黑眸瞥向她,“都是你,沒事亂動什麼?”
弄得現在遊艇都不開了。
“……”
時小念閉上嘴巴,弱弱地看着他。
宮歐站在那裏開始研究怎麼讓遊艇動起來,時小念靜靜地站在一旁,視線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是草草包紮的,一點都不好。
“我去拿醫藥箱。”
時小念說道,轉身離開走進一個客艙房間裏尋找醫藥箱,她拎起箱子正要離開,一轉身,就見宮歐高大的身軀杵在她面前,把她嚇了一跳。
“……”
宮歐目光沉沉地瞪着她。
“怎麼了?”時小念弱弱地看着他,“修不好了?”
宮歐沉聲說道。
他怕她再尋死。
時小念拎着藥箱在牀邊坐下來,擡起眼看向他,“宮歐,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能活下去。”
她不是那種想輕生想瘋的憂鬱症患者。
“我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
宮歐的嗓音低沉沙啞,面部輪廓繃緊。
“如果你都不重要了,我的生命中還有重要的東西嗎?”時小念反問道,一雙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般。
宮歐站在她面前,眉頭一下擰緊,“我是東西?”
“……”
時小念默,重點在東西兩個字麼?
“……”
宮歐也發覺自己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沒再說話,他看了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來。
兩人並排坐在牀邊。
遊艇安靜地停在海面上,兩個人一點聲音都沒有,同樣安靜。
很久過去。
時小念將醫藥箱擱在自己的腿上,正要說些什麼來打破這樣沉默的氣氛,宮歐磁性的嗓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我是一個蠢到能被女人騙了四年的男人,你還要我?”時小念垂下眸,手指抓緊醫藥箱上的把手。
又要開始妄自菲薄了麼?“要,只要你是宮歐,我就要。”
時小念轉眸看向他。
“不後悔?”宮歐問道。
聞言,時小念低笑一聲道,“我後悔的事太多了,唯獨沒有和你在一起這件事。”
宮歐低眸看着她,黑眸深邃,心口有些刺痛。
和他在一起,她從來沒有後悔過。
時小念拉過他的手,重新替他手上的傷口清理包紮,這次,宮歐沒有再拒絕,一雙黑眸深深地盯着她,視線近乎貪婪地凝視着她的臉。
“我早應該想到了。”
宮歐忽然說道。
“什麼?”
時小念不明白地問道。
“我早該明白,正常人怎麼可能活得這麼累,活得這麼不痛快。”宮歐說道,嗓音低沉,隱隱還透着恨意,“我之前連看你都算着次數。”
現在想想,他愚蠢得簡直幼稚。
“……”
時小念擡眸錯愕地看向他,連看她都算着次數。
傻瓜。
原來他真的這麼笨。
“我以爲剋制纔是正常,所以我連時小念都不敢叫你一聲。”宮歐道。
“這又是爲什麼?”
時小念不明所已,伸手替他將紗布包紮好。
“你的姓氏與我無關,但我就愛聽時小念這個名字!”宮歐說道,“呵,雙胞胎都沒有我這麼好騙。”
因爲一句時時念念,他每次叫她的名字都會心跳加速。
叫這個名字,他就會提醒自己從沒有一刻忘記過她,從沒有一刻不惦記着她,所以,他連對她的稱呼都換了。
“……”
時小念擡眸迎向他的視線。
“你這是什麼眼神,是在說我蠢麼?”
宮歐的黑眸一下子凜冽起來。
“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