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很可怕,我從未見過那樣怨恨滿滿的神色。
一隻手攬過我的肩,很熟悉的感覺,將我攬進一個寬闊的胸膛。
我擡眼,已經猜到是齊莫。
他的眼神同樣的,怨恨滿滿,更多的嫌惡、不屑。
她看我的眼神,齊莫都一一回敬了她。
齊莫手下用力,掰過我的肩想讓我離開這兒。
我愣是站着不動,不跟齊莫走。
閆敏秋眼神一掃而過,不再看我們,走進了莫璟灝的病房。
我趕緊跟上去,卻被齊莫攔住。
我推搡齊莫,齊莫絲毫不讓着我。
“求你了…”我忽然哭起來。
齊莫鬆手了。
我撇開他。到了病房門前卻怎麼也不敢進去。
我能以什麼身份進去呢。
如果以朋友的身份,可我現在是齊莫的妻子,和莫璟灝該是仇人;如果是以看望救命恩人的身份,莫璟灝的母親要是知道他的兒子是爲了救我的兒子才被車撞成這樣,肯定恨死我了…
我害怕閆敏秋,她的眼神足以讓我懼怕。
我想一直守在這兒等莫璟灝醒來,等閆敏秋離開。但我不走,齊莫也不走。
回家的路上,我和齊莫一路無語,然後各自回房休息。
想去看看諾兒,但他睡在齊莫的房裏,便沒去看了。既然齊莫沒什麼反應,諾兒肯定安然無恙。
我剛躺下,沒打算睡也根本睡不着。手機響了。是齊莫發來的簡訊。“你不問也不關心兩個孩子有沒有事?”
我心裏很亂,因爲這兩天的事,因爲莫璟灝的傷心情糟到極點。簡短的回道,“有你在,我放心。”
“很好”
他只回了兩個字。我知道他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可我有什麼辦法,當初的選擇本來就是錯誤的。
或許,我有些明白當年莫璟灝爲什麼要對我說那些話了……
不是氣惱,而是失望。
我去醫院的時候,閆敏秋剛離開。醫生不讓我進去,說他需要靜養。不能再有人打擾。
我在病房外和嚴肅說話。
嚴肅和我談起前些年的事來。
他的原話是這樣。“你走了以後,莫先生還是一直住在那裏,到現在。你的所有東西他都讓張嫂不要亂動,每天打掃着。我們都以爲你還會回來….雖然莫先生從來不說,但大家都知道他一直記掛着你…”
從哪兒看出他記掛着我?
我心裏的疑問剛拋出,嚴肅才說道。“這幾年,莫先生常去你父親的墓前看望。每次都在你走之後…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你已經和莫先生結婚了…”
我不相信。他是個禽獸,沒心沒肺,只會讓別人對他念念不忘傷心流淚,他怎麼會對別人念念不忘。
“可他從來沒有找過我…“我很想明白這是爲什麼,既然他那麼放不下我,爲什麼在我離開後從來沒有找過我。
“莫先生說,如果你不想離開,一定會再回去的,既然沒有回去,說明不願意再回去了。“
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莫璟灝纔沒有選擇再聯繫我?
我一路哭着回去。
回到房間,趁着無人聽到看到。才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一場。
莫璟灝的心思重,我的心思未必藏得不深。
是不是人都會在深愛後沉默,在自以爲是中錯過…
莫璟灝那麼強勢的一個人,卻能把感情隱藏得無影無蹤。
要不是這次的車禍事故,齊莫應該也看不出來我對莫璟灝還是有感情的吧。
齊莫一定以爲就算我不恨莫璟灝了,也鐵定對他完全沒有感情纔對。我這麼長時間心如死灰的將自己封閉起來,定是因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爲莫璟灝給了我很深很深的陰影,所以我纔不敢輕信相信和愛上其他人。
但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
幾年的時間,養一隻貓貓狗狗都會養出感情,可齊莫養我卻怎麼也養不親。
我沒臉再留在齊家,暫且不說我嫁了齊莫還念念不忘前任,這場“婚姻”我是最大的受益者,齊莫是最大的受害者。這不公平,不平等條約在國際上都不認可,更何況在個人。個人總是斤斤計較,齊莫卻大度的不和我計較一分。我更良心不安。
諾兒和言兒一個在漫畫堆裏看漫畫,一個在漫畫堆裏畫漫畫。兩小人兒乖的時候特別暖心窩。我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趁兩小人兒不哭不鬧之際,正好收拾打包行李。
把衣帽間翻了個遍,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又從新掛上,滑過一排衣服,居然沒有一件是我自己買的。我不甘心,跑到齊莫房間,打包兩小人兒的東西。找來找去,總算翻出來一堆我買的衣服玩具。
帶走這些已經足夠。這幾年我們娘三喫齊莫的住齊莫的用齊莫的,我卻什麼也沒給過他。想想都覺得過意不去。我想過這麼一天,離開齊莫,肯定一夜回到解放前。生活重新洗牌,由奢入簡。諾兒每天的高級牛奶得斷,言兒每天換不完的衣服以後得穿好久纔行,我還好,過慣了苦日子,怎麼也能很快適應。
如果我還做着以前的工作,估計要活活餓死兩個小人兒,幸好這件事上我順從了齊莫,到他的公司工作,薪水是以前的好幾倍。現在公司的大小事務我都有參與,就算和齊莫“離了婚”,飯碗總不至於丟。給不了孩子們像現在這樣奢侈的生活,至少喫飽穿暖不成問題。恩,這就夠了。爲孃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到如此。怪就怪你們做了我的孩子,沒有一出生就含着金湯匙,當個富二代。
我一邊打扮裝箱諾兒言兒的衣服玩具,一邊默默的感嘆着。思考着爲兩小人兒改生活習慣這個問題,恐怕要費好多腦細胞。每天的插科打諢肯定免不了。
齊莫悄無聲息的進了臥室,搖了搖我的肩膀,“想什麼這麼出神?”
我魂嚇飛了一半。捂着噗通跳騰的胸口,埋怨齊莫走路跟貓似的都聽不到聲音。
“好好好,我的錯。”齊莫安慰着我,扯過我手裏已經摺好的言兒的白裙往牀上一扔,拉我起身道,“走,今晚有個重要的舞會。”
齊莫把我推進衣帽間,關上門,在外面指揮道,“你穿白色的好看,其實穿什麼都好看。要不穿那條白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