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次醒過來了，應該不會再像這樣了。但是還需要再住院觀察幾天，做一個系統的檢查。”
醫生一板一眼地解釋着。
林陌棠的視線穿過沈美妮的肩膀向裏面看去，顧南琛的臉色看上去比以前好像好了一些。她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見他擡起了頭，猝不及防地和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她的心臟沒來由地跳得更歡快了，忽然升騰起一種微妙的感覺。
“過來。”顧南琛輕勾了一下嘴角，目光溫潤地看着站在門口的林陌棠，心頭一暖。
林陌棠看着他那一開一合的嘴脣，甚至聽到了他那溫柔如水的聲音，可他身體分明還很虛弱，說話的聲音怎麼可能那麼大呢。
林陌棠輕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自認爲很得體的笑容向他走了過去。正想着怎樣開口比較好的時候，顧南琛便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笑着說道：“你瘦了。”
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始終都帶着笑意。
林陌棠那本就搖搖晃晃的心臟又被他牽扯了一下，她沉了沉氣，笑着回了一句：“你也是。”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互相望着，一種微妙的感覺通過兩人的目光蔓延開來。那是隻有劫後餘生的人才能夠懂得的那種感受，還隱約帶着幾分感激的情緒。
顧國元也沒有去打擾他們，只是默默轉過了身去。
“南琛，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啊？”沈美妮將兩人之間那微妙的氛圍擾亂了，一臉關心地看着顧南琛，眉心緊緊皺着，又漸漸舒展開來。
“我挺好的，放心吧。”顧南琛這才鬆開林陌棠的手，轉過頭去看着一夜之間老了不少的沈美妮。
“從小到大不管你受了什麼委屈，吃了什麼苦，你都不會跟我說。現在都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你還說你沒事。”
沈美妮說着說着，言語間便帶上了哭腔。
“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你是哭什麼呢！知道孩子出事的時候你就在哭，現在孩子好不容易沒事了，你還在這裏哭！”
顧國元雖然也心疼顧南琛，可聽到沈美妮那哭腔後，心底卻莫名地開始煩躁。
“媽這是喜極而泣呢。”林陌棠笑了笑，“我去洗一些水果。”說着她便拿着牀頭櫃上的果籃進了衛生間，留給衆人一個瘦小的背影。
“她……身體還好吧。”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的時候，顧南琛才故作淡然地問了一句，可眼底卻流露出關切和猶疑的神色。
“她挺好的，只是最近孕吐得比較厲害，胃口也不太好。”沈美妮幫他掖了掖被角，“你昏迷的這幾天，她也跟着受了不少苦，有時候睡覺的時候還會說胡話。你以後要好好照顧她，給媽生一屋子的孫子孫女。”
顧南琛的眼睛裏閃現出一抹光亮，眼底隱現出幾分心疼的神色來。
“好了，咱們一會兒再來看他吧，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顧國元有些憂慮地看了顧南琛一眼，這才鬆了一口氣。
當林陌棠拿着洗好的水果出來的時候，病房裏只有顧南琛一個人了。她正要說什麼，卻被他給搶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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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是有事，就先離開了，讓你陪我一會兒。”說到這裏，他還發出一聲輕笑，“你一會兒應該沒什麼事情吧。”
他那灼熱的目光像是緊緊地黏在林陌棠身上似的，那聲輕笑也讓她感覺有點不太自在。
“我……應該沒事吧。”林陌棠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坐到牀邊，在果籃裏找了一把水果刀，低頭仔細削着蘋果。
柔順的長髮披散到肩頭，有幾縷髮絲掠過略顯憔悴的面龐。柔和的陽光斜照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都彷彿發着光，就連神情都溫和了許多。
顧南琛也只是目光如水地看着她的側臉，嘴角始終都帶着淺淡的笑意。
林陌棠被他盯着心裏發毛，擡起頭來說道：“你……你可以看着其他地方麼？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也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說話的語氣已經比以往柔和了許多，像是帶着暖暖的溫度似的。
“我好像夢到你了。”顧南琛像是沒有聽到她那句話似的，面帶笑意地看着她，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嘴角的笑意漸漸放大，“你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貓似的。”
他的聲音裏始終都帶着淺淡的笑意，說話的聲音卻有些沙啞。
林陌棠指尖頓了頓，如蝶翼般的長睫微微顫了顫，在陽光下掠起一長串陰影。
“你是有多討厭我，即便是做夢也是夢到我張牙舞爪的樣子。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嗎？”
她說話的語調軟軟的，全然沒有之前那蠻橫的樣子，眼睛裏還隱約帶着幾分笑意，卻也刻意將一些事情給忽略了。
顧南琛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神色更加柔和了一些，低聲笑道：“如果不是那次的話，估計也不會有以後的事情了，我覺得……”
這次好像很值得，老天爺終究還是照顧自己的。
他沉吟了幾秒，卻沒有將那些話說出口。有些事情還是自己心裏知道就好了，如果說出來的話，反而有些難堪。
“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記得把這個蘋果吃了。”林陌棠低垂着眼簾，神色黯然地將已經削好的蘋果放在了一邊，神色有些閃爍。
顧南琛牽動了一下嘴角，在她將蘋果放在桌上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桀驁的眼底流露出幾分狡黠而又邪魅的神色來。
那灼熱的目光漸漸變得粘稠，像是要將她生生融化了似的。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用一種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着林陌棠的表情，一雙眼睛裏折射出幾分戲謔的神色來，卻也不乏深情和溫柔。
林陌棠只覺得手腕間一緊，蹙着眉向他看去，不出意外地和他那深邃的目光撞在一起。勉強平靜下來的心湖又隱隱波動了幾下，漾起層層波紋。
觸及到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時，心底忽然掠起幾分惱怒的感覺。
林陌棠提了一口氣，一點一點地掙脫他的鉗制，沉聲道：“想不到你恢復得這麼快，還是好好把這些力氣存着吧，不要浪費。”
她說話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陰陽怪氣的味道，說完以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顧南琛眼底的笑意卻漸漸放大。
林陌棠，你終於可以卸下你的防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