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眉，微微睜開眼睛看着眼前不斷晃動的人影，拉長聲音道：“王小姐……哪個王小姐。”
“是……王亦姍小姐。”祕書神色猶疑地看着他，躊躇了幾秒，這才從齒縫當中蹦出這麼幾個字來。
“王亦姍？”顧舟冷嗤了一聲，擡起胳膊將桌上的酒瓶和酒杯推到一邊，在寂靜的空間裏顯得聲音很響亮，“讓她進來吧。”
他微微睜開眼睛，喝醉了的他臉上少了往日的戾氣，還隱約多了幾分淒涼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就看見辦公桌前已經多了一道身影，對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顧舟向後仰了仰，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撩起眼皮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聲音慵懶地問道，“這個時候來找我做什麼，是想讓我賠償你嗎？”
“你之前還在那麼多人面前說我是你的員工，結果當天就將我辭退了。而且這件事情就是你指使我做的，你憑什麼把髒水潑到我的身上。”
“是我指使你的嗎？我也只不過是看你可憐，給你提個建議而已。誰知道你竟然都不動腦子，結果把我都連累了。我現在被你搞得身敗名裂，你還不滿足嗎？”
顧舟的聲音懶懶的，眼睛裏蒙了一層水霧，可說出來的話和以往沒什麼兩樣。
王亦姍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扯着嗓子道：“我之前還不明白爲什麼別人這樣對你，現在我卻明白了。像你這樣的人活該被人整！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我也就放心了。這對你來說也只是一個開始，我等着看你公司倒閉的那天。”
王亦姍口不擇言，憔悴的臉上沾染了一層紅暈。自己已經被學校開除了，也已經過上了人人喊打的日子。
他就應該給自己陪葬，陪着自己一起墮落。
這些話卻像是一把匕首似的，狠狠地剜着顧舟的心，之前憋在肚子裏的怨氣此刻都被牽引出來。
他狠狠地盯着王亦姍的眼睛，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手撐着桌面，一點一點地靠近她，咬着牙說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活該！你就……”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顧舟便擡起手緊緊捏着她的脖子，一雙犀利的眼睛裏漸漸浮現出層層紅血絲，手慢慢收緊，手背上的青筋也漸漸突出。
王亦姍用力拍打着他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他的肉裏，一陣尖銳的痛感將他所剩無幾的理智拉扯回來。
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冷笑着說道：“反正你也成了過街了老鼠，也沒有什麼忌諱的了。你別忘了，當初如果不是顧南琛把你認錯的話，你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嗎。你也只是一個被他利用了的受害者而已。就算你想算賬，也應該去找他。”
帶着酒氣的氣息撲打在王亦姍的臉上，她微微側過頭看着顧舟。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地獄的修羅一般，渾身上下都充斥着嗜血的味道。
他那頗具蠱惑的聲音在她的腦海當中不停地盤旋，還隱約掠起一串迴音。
這樣的顧舟讓王亦姍有些後怕，她戰戰兢兢地向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一字一頓地反問道：“你覺得我有什麼能力去找他嗎？況且……不是你騙我的話，我也不會是這樣的情景。”
p;“沒能力找他？！”顧舟冷笑了一聲，指着自己的心口，“所以就連你也來欺負我嗎？牆倒衆人推啊！你滾！不要再來找我！”
他幾乎是扯着嗓子喊出了這句話，面部漲紅，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王亦姍：“來人，送客！”
沒一會兒的時間，祕書便進來了，向王亦姍做了一個手勢，就連祕書也不敢多說什麼。
王亦姍看着已經神志不清的顧舟，忙快步離開了。
南苑別墅，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大廳。
沈美妮看了一眼顧南琛旁邊的空座位，低聲道：“陌棠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叫醫生嗎？”
“索性給她請一個家庭醫生好了，省得天天去醫院。”老爺子盛了一碗湯，沉聲說了一句。
顧南琛看了老爺子一眼，正要說什麼，卻被沈美妮搶過了話頭。
“我看行，我之前認識一位剛留學回來的醫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不管花多少錢也要請他過來，找一個熟人才放心。”
“嗯，你去辦吧。”老爺子頗有見地地點了點頭。
“媽，別忙活了，用不着那麼麻煩的。”顧南琛擡手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沈美妮，“她只是胃口不太好不想喫飯而已，我已經讓月嫂把飯送上去了，她什麼時候想喫的話，她自己會喫的。上次也是突發情況，也不是天天都這樣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看了老爺子一眼，見對方並沒有注意自己，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客廳裏很久都沒有響過的電話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傭人忙過去接了起來，這才揚聲道：“老爺，有人找您。”
顧國元擦了擦嘴角，問道：“是誰打來的。”
“對方沒說，只說有急事找您。”傭人將話筒遞給顧國元，壓低聲音說道。
顧國元向她使了一個眼色，等她走遠了，這才接起電話沉聲道：“請問是誰，有什麼事情嗎？”
“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我是想問一下，當年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一道陰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顧國元思忖了片刻，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一手捂着話筒，一邊側過身子向旁邊看去。見周圍沒人，這才壓低聲音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當然了，你最好抓緊時間辦理。要不然……你那小孫子可就不一定能面世了。”
對方壓低聲音冷笑了幾聲，還不等他說話便掛斷了電話。
顧國元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臉色也瞬息萬變。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腳步聲向他靠近。
他忙掛了電話，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爸，出什麼事了。”顧南琛見他半天不回餐廳，這纔出來看看，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我沒什麼事，就是當年的老戰友找我敘敘舊。”顧國元躲閃着他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上樓去看看陌棠，千萬別讓她出什麼事。”
顧南琛看着他那副滿腹心事的樣子，卻也沒有多問。
快上樓梯的時候，顧國元又叮囑道：“這幾天不要讓陌棠一個人出去，在家的時候也要讓傭人好好照顧她。如果可以的話，直接給她請幾個保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