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隱隱綽綽映入車窗內，蒙上了一層虛幻的美。裴易開着車，徑直去了段家莊園。
這個他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這麼多年，外表一切如舊。實際上一直在腐朽，到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裴少爺。”兩個保安正在保安室喫年夜飯，看到裴易的車子過來，都有些驚訝。
裴易放緩車速，降下車窗，對着他們點了下頭：“新年快樂。”
而後，車子長驅直入，很快消失在路的盡頭，留下兩個呆若木雞的保安。
“我沒看錯吧，剛纔裴少爺跟我們打招呼了？”
“嗯，我還聽到他跟我們說新年快樂。”
“天哪，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今天沒有出太陽。”
寒風裹着雪吹來，兩位保安一邊感慨，一邊縮回了保安室裏，喫飯的時候覺得比剛纔更加有味了。
裴易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小小舉動給人帶來了什麼。剛纔那個瞬間，他只是想到，如果蘇詩詩在的話，肯定會那樣做。
所以，他也做了。
似乎打了聲招呼，心情變得更好了。
裴易開車直接來到了主宅，老遠就看到段靖童和段和譽他們在院子裏放煙花，小傢伙高興地大喊大叫，很是興奮。
“哥？”段靖童手裏正拿着一支點燃的煙花棒，猛然看到裴易的車子，嚇得他當下就扔了煙花，立正站直，緊張地不得了。
完了，被抓個正着，會不會被罰？
裴易不喜歡他玩這些東西。
裴易開門的動作一頓，心中有些受傷。
他有那麼恐怖嗎？
“哥……你……你東西落下了？”段靖童緊張地看着裴易，不明白他突然回來是幹什麼。
裴易下了車，關上車門，轉身走過來，目光掃過地上拿支冒着花火的煙花棒，腳步不停。
經過段靖童身邊的時候，他突然說道：“注意安全。”
隨後，大步朝着屋子裏走去。
段靖童愣住了，段和譽也愣住了，兩人面面相覷。
段靖童喃喃說道：“他竟然沒罵我！”
“裴少爺看起來心情不錯。”段和譽心情有點複雜。剛纔，他也很緊張，以爲裴易要發火。
“我知道，這是我嫂子調教地好。”段靖童像個嚴肅地小老頭似地說道。
段和譽一愣，心想應該就是這麼回事。
裴易跟蘇詩詩在一起後，脾氣確實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
段和譽朝着屋子裏望了望，已經看不到裴易的身影。他想起中午發生的事情，心中不禁升起了一抹擔憂。
段玉露不知道怎麼逃出大山的，但是她確實回來了。段繼雄知道了他當初沒有把段玉露幾人送到中東去……
段和譽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有些冷。
他當初要救自己那個遠方侄子，也爲了向蘇詩詩和裴易示好而把他們送去了山裏，這個把柄一直被蘇詩詩和裴易握着。
後來，他又幾次示好蘇詩詩，甚至那天任笑薇要讓裴易跟段玉薔訂婚，也是他冒着危險幫蘇詩詩爬牆出去。這一樁樁，如果讓段繼雄知道，他肯定死得很慘。
“希望蘇小姐別那麼無情吧。”段和譽嘆了口氣。
他心中還是有些不甘。旁邊，段靖童拿着煙花過來叫他一起玩。
段和譽沒再想那些有的沒的，跟了上去。
這邊，裴易到屋子裏的時候，沒有意外地發現，湛引蘭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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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裴易？”湛引蘭正在跟任笑薇坐在客廳裏喝茶聊天，猛然看到裴易進來，着實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任笑薇看到大兒子，眼中的喜意毫不掩飾，心中有些訝異。
“今天過年，來陪陪媽。”裴易坐在任笑薇身旁的椅子上，淡笑道。
“你有這份心，媽很開心。”任笑薇鼻子忽然有些酸。
中午發生的那些事，讓她塞了一肚子的氣，心裏一直不舒服。現在裴易專門回來陪她，她真的很高興。
再怎麼樣，這個也是她看中的兒子，被兒子尊重愛護，哪個母親不喜歡？
“老爺子呢？”裴易見段繼雄不在，禮貌性地問道。
任笑薇提到段繼續，語氣有些淡：“在書房跟老朋友們打電話聯絡感情。”
“嗯。”裴易點頭。
今年的段家有些冷清，往前這個時候，家裏基本上是門庭若市。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段家要沒落了，自然不會有太多人過來巴結。
“裴易，剛纔我跟伯母還聊起你。我打賭說你會過來。”湛引蘭說着看向任笑薇，“伯母，我贏了哦。”
“是啊，被你說中了。”任笑薇此時心情很好，笑着說道，“願賭服輸。剛纔還沒講好彩頭，我前幾天剛收到一塊玉鐲，送給你。”
任笑薇說着朝裏屋叫了一聲紅琴，吩咐了一聲。紅琴很快就拿着一隻盒子走出來。
湛引蘭狀似受寵若驚：“這我不能收！”
“叫你收就收着。”任笑薇嗔怪道，“你跟小易還是那麼有默契，有時候就連我這個當媽的都沒那麼瞭解自己的兒子。”
她說着看向裴易，笑着說道：“引蘭在國內只有一個人，我打算讓她在家裏住幾天。”
“媽決定就好。”裴易說道。
“你們很久沒有好好聊過吧。今天大過年的，我不佔用你們時間，坐在這裏說說話。”任笑薇沒有提讓裴易留下來，她知道裴易不可能答應。
聊天總可以的吧？
裴易表情不變，聽完，轉頭看向湛引蘭，誠懇地說道：“歡迎你到段家作客。只是抱歉，我今晚想多陪陪家人。”
他想陪母親，陪弟弟，陪妻子，卻不想陪一個已經是過失式的前女友。
他跟湛引蘭之間已經不可能，又何必給她希望。
湛引蘭臉上的欣喜剎那間變成了失望，到最後，變成了尷尬。
“沒……沒事。你多陪陪伯母。她很想你的。”湛引蘭慌忙說道。心臟的某一處，狠狠地揪疼起來。
她算準了裴易今晚還會回來，厚着臉皮留在段家，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可裴易說完就轉過了頭，扶着任笑薇站了起來：“媽，我扶您去走走。”
這是要甩開她嗎？湛引蘭臉色煞白。
任笑薇沒再說什麼，連安慰湛引蘭一聲都沒有。
她很滿意兒子的反應。
段家莊園很大，走路走上一個小時都走不完。裴易一手撐着傘，一手扶着任笑薇走在主宅附近的鵝卵石小道上慢慢走着。
一時間，寂靜無聲。
任笑薇幾次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又不想破壞此時的氣氛。他們母子，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呆在一起。
最後，還是裴易打破了沉默。他的話，如一顆石頭砸亂了平靜的湖水。
“媽最近很關注一個人？”裴易扶着任笑薇的一隻手臂，看着她的眼睛，語氣很淡，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他叫扈凱文，扈家老二，扈士銘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