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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較同齡人, 顏冬青的情況要稍好點, 起碼還有幾件像樣的衣裳,至於褲衩...顏冬青有點難以啓齒。

    實際上, 他只有兩條褲衩換着穿, 已經快兩年了,腰間的鬆緊帶斷了不說, 其中一條褲衩屁股後面還磨了一個洞。

    “你哪來的布?”顏冬青問她。

    “寢宮裏翻出來的, 臣妾把被褥裏子拆了, 和這裏的老土布差不多,就算給人瞧見了,也不怕被懷疑。”傅冉見他沒拒絕,就自動默認他是沒褲衩穿了。

    “皇上,把您穿過的龍褲給臣妾看看, 臣妾好照樣子給您縫一個。”

    聞言, 顏冬青耳根子有可疑的暗紅:“朕和你身量差不多, 縫多大你心裏沒個數?”

    聽出他話裏的不快, 傅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心裏也跟着不快起來,怪不得人常說伴君如伴虎, 算她白好心, 早知道讓他穿爛褲衩算了...

    傅冉兀自嘀咕着, 顏冬青翻了幾頁書, 扭頭看她, 見她還站着,就問:“還有別的事?”

    傅冉忙垂眉低眼:“沒了。”

    “下去吧。”

    “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心裏不忿,傅冉在給他縫褲衩時,特意打了兩個醜補丁,又偷偷用鞋刷子把棉布刷毛,儘可能讓它們看起來像是穿舊的。

    等她把兩條“破”褲衩給顏冬青時,顏冬青難得誇了她一次:“皇后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傅冉擱心裏哼一聲,講話不覺就敷衍起來:“謝皇上誇獎。”

    顏冬青輕輕哼一聲:“皇后好像對朕很不滿?”

    傅冉沒說話,明智的岔開話題:“皇上,我們種的馬鈴薯可以刨了。”

    顏冬青露出詫異之色:“這麼快?”

    “我帶您去看看。”傅冉拉住他手。

    馬鈴薯秧苗已經長到及膝那麼高,上面疙疙瘩瘩綴着馬鈴薯鈴,樣子跟長在地裏的馬鈴薯差不多。

    “上面結的馬鈴薯不能喫,我娘說有毒,但可以拿來育苗,再埋進土裏,應該很快又能長起來。”

    怕顏冬青不知道,傅冉細心的先叮囑他:“一會兒刨馬鈴薯的時候,不要把這兩樣堆在一塊。”

    “朕知道。”顏冬青一臉平靜。

    來這裏不短時間了,傅冉多少也能摸清顏冬青某些不爲人知的習慣,越是不懂的東西,他會越淡然。

    換句話來說,就是裝作很懂的樣子。

    人艱不拆,傅冉懶得戳破他,去廚房找來兩把鐵鏟,兩人合力把種的馬鈴薯全刨出來,分成兩堆,一堆是有毒的,一堆是能喫的。

    像馬鈴薯這種繁殖能力高的食物,他們不需要存多少,只要留點種子帶回大魏,就很快能遍及州縣。

    傅冉縫了一個布口袋,只把有毒的馬鈴薯裝起來,剩下的被他們擡去廚房。

    “皇上,這樣看來,以後我們不愁喫不飽飯了。”傅冉小臉上帶着豐收後的喜悅,興致勃勃的說着計劃:“我們把前院後院的地全開墾了種糧食蔬菜怎麼樣?”

    顏冬青好笑看她:“種這麼多糧食蔬菜乾什麼?難不成你還想拿去賣?”

    傅冉忙擺手:“投機倒把是大罪,臣妾可不敢去黑市瞎轉悠。”

    一零五在南州城東邊,挨着郊區農村,房前屋後都有菜園子,夏天瓜果青菜,冬天馬鈴薯大白菜,春秋蔥薑蒜,喫不完就拿到工廠附近賣,就是見不得光,想買想賣都得趕早了去。

    “聽說上回二廠有個工友從農村老太太手裏買雞蛋,被牛廠長瞧見了,全廠通報批評,還差點讓返鄉務農。”

    顏冬青笑一聲:“你知道的還不少。”

    傅冉擡擡下巴,拽了一句文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顏冬青搖搖頭,把整個鳳鸞宮轉了一遍,指着本就不大後花園道:“你想種糧食蔬菜的話,只能開墾一半的地方,剩一半朕以後還有別的用途,還有,前院也不要碰。”

    說話間,他把後院的西耳房推開,對傅冉道:“以後這間房只存放種子,西廂房拿來放糧食蔬菜。”

    傅冉不解:“皇上,臣妾寢宮這麼大,想怎麼放都行啊。”

    顏冬青看她:“往後去我們放進來的東西會越來越多,現在不規劃好地方,以你的腦子,到時候還能記得清這麼多東西?”

    傅冉不服氣起來:“不是還有您嗎?”

    顏冬青拍她腦袋,好氣又好笑道:“朕也只是凡人,記憶力有限,再有,我們什麼時候回去還不一定,一兩年之內,可能我們都會記住,如果是十年八年甚至幾十年呢?”

    聞言,傅冉垮了臉,快要哭的樣子:“國師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臣妾想爹孃了...”

    見她眼淚珠子在眶裏打轉,連聲音也哽咽起來,顏冬青嘆口氣,把人攬進懷裏,有些笨拙的拍她背:“不要怕,有朕在,朕會照顧好你的。”

    傅冉低頭抹淚,趁機道:“如果您以後能少教訓臣妾,臣妾可能會好過一點。”

    顏冬青低頭看她,涼颼颼道:“傅冉,你要求還挺多。”

    “......”

    正月初十之後,工廠、學校、郵儲等單位開始陸續招工,這些單位裏,報名人最多的還是一零五化工,國營大廠,是製造作戰武器不可缺的一個環扣,那些街道的工廠可能會倒閉,但一零五肯定不會。

    大家都不傻,家裏但凡有夠年齡報名的子女,基本都報了一零五化工。

    井下礦工,機牀操作員,勞保物資看管員等等,工種多達二十多種。

    招工這天,恰巧也是傅冉去中學領新書的日子。

    一零五附中挨着二廠,地方不大,兩排平房,只有三個班,一個班一個年級,都是礦上的職工子女。

    傅冉的小學同桌高雪梅也考上了,領完書之後,要和她坐一塊。

    傅冉想也不想就說好。

    她知道,顏冬青有意和她坐一塊,但傅冉不想和他坐,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點自由也沒有。

    不過放學的路上,傅冉還是解釋了下:“皇...三哥,男同學和女同學坐一塊,會被人說閒話。”

    十三四歲的姑娘和小夥兒已經算小大人,擱農村,十五六歲結婚生娃的大有人在,傅冉以爲這個理由還算好,可惜還是被顏冬青直接戳破:“是怕我管着你吧。”

    傅冉心虛道:“纔沒有,是您想多了...”

    ......

    回到家,傅冉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對,徐蘭英冷着臉立在竈臺前在炒菜,傅向前歪在炕上吧嗒吧嗒抽菸,焉兒吧唧的樣子,傅燕悶不吭聲,只顧往爐竈裏添柴禾,就連平時嘰嘰喳喳的傅聲都沒了聲音,老老實實趴在矮八仙桌上寫作業。

    傅冉輕手輕腳進屋,把書包放下,看眼她爹。

    傅向前嘆口氣,側身歪到另一邊。

    傅冉又看看她娘,估計他們是吵架了,識相的不說話,降低存在感。

    午飯喫的是辣子炒白菜,玉米麪餅子不多不少,剛好一人一塊。

    傅向前的臉色很難看,對徐蘭英道:“我讓你多燒點飯送去醫院,你當耳旁風了啊!”

    他話音才落下,徐蘭英摔了筷子,徹底爆發:“我拿啥送?你娘要喫飯,家裏三個孩就不喫飯了?!要送把你自己飯送去,我不送!”

    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嘴吵得厲害,傅冉總算聽明白了,原來她奶奶生病住院只是導.火索,吵架的最終原因,還是跟她農村的小叔小嬸有關啊。

    “小冉,奶手髒不方便拿,快給小娃拿饅頭。”

    “大丫,快,遞雙筷子給小娃。”

    顏冬青從大丫手裏接過筷子時,禮貌的說了聲謝,大丫臊的直把手往褲縫上搓,通紅着臉不知道該說啥。

    “大丫,傻站着幹啥?”賀寡婦喊她:“去生產隊喊你爹孃回來喫飯,還有二蛋和三蛋,都野哪去了?咋還不回來?”

    大丫哎一聲,一溜煙跑了出去。

    不多時,傅向國和他媳婦王桂香回來了,見賀寡婦捯飭這麼一桌子飯菜,心裏不大痛快,尤其是王桂香,差點沒拉下臉來。

    又是炒菜又是蒸饅頭的,她還當家裏來了啥貴客!

    “有饅頭!”

    在外邊野回來的二蛋和三蛋伸手就往簸箕裏抓,留下黑不溜秋幾個手指印,顧不上洗手,忙又伸手去抓盤裏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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