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終於還是放開了冷彥石,傾身抱住了她,眼中除了心疼,痛楚,還有深深的自責。

    是他沒用!若不是他沒有盡到保護的責任,她不會這麼輕易就被冷彥石帶走,若不是他沒能將她解救回來,她也不會受傷,他們的孩子也不會沒有!

    趙一諾也緊緊的抱住了他,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撲簌撲簌的落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月,可對她來說,已經像是過了千百年般的漫長,此刻再見面,竟是有種再世爲人的感覺。

    沒了支撐之後,冷彥石就癱坐到了地上,他的臉已經被蕭戰打的不成樣子,嘴角也溢出了鮮血,可是,他的視線卻始終緊緊的落在趙一諾身上,喃喃的喚着她的名字,“一諾。”

    趙一諾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輕輕的推開了蕭戰,蹲了下來,紅着眼幫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之前被那麼狠揍都沒有吭過一聲的男人,在這一刻卻紅了眼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哽咽着,自責,難堪,無地自容,“對不起,一諾,對不起……”

    他一直自詡最愛她,認爲只有和他在一起,她纔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所以,他無法接受,他害她受了傷,落了淚,還沒了孩子!

    她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在安慰一個受了傷的孩子,“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想要傷害我的,你只是生病了,身不由己而已,對不對?”

    冷彥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生病了是嗎?一諾說他生病了,之前他不信,可現在他有點兒信了,不然,他怎麼會讓她哭成那樣?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啊。

    “石頭,聽話,讓謝醫生幫你,好嗎?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好好兒的,好嗎?”

    他看着她,眼神定定的,趙一諾也不催他,只是安靜的看着他,最終,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他只知道,一諾希望他能夠答應,那麼,他就答應她,只要她能開心一點兒,不再像之前那樣流淚,他什麼都能答應她!

    於是,趙一諾淺淺的衝他笑了笑,獎勵似的揉了揉他的腦袋,“真乖,那現在讓畢醫生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好嗎?”

    她一笑,壓在冷彥石胸口的那塊大石頭瞬間就鬆動了不少,他覺得,是因爲他聽了她的話,她高興了,所以她纔會對他笑,所以,對她後面再提出的要求,他也全都答應了下來,“好。”

    畢景堯自己也受了傷,可看到這會兒才終於能鬆了一口氣,以柔克鋼,這話真真是沒錯的,要是他來的話,估計勸一輩子,也勸不了石頭接受自己生病了的事實,可趙一諾一來,兩句話,就哄得他服服帖帖,不得不說,情之一字,果然是最厲害的武器。

    趙一諾就這樣在仁和醫院住了下來,蕭戰每天24小時的守着她,也不知道他在擔心些什麼,就連她上廁所,洗澡,他都要時不時的過來敲一下門,喚她一聲,要不是她沒答應,他都恨不得能進來幫她!

    她想,他大概是沒有安全感吧,怕她又像上次那樣突然失蹤,或者是,因爲孩子的事,想不開,做了傻事?

    其實,她倒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因爲這樣就尋死覓活的,孩子沒了她也心痛,可是,除了這個孩子之外,她還有許多需要她的人。

    爸爸媽媽,蕭戰,念念,媛媛,琪琪……他們都是她的家人,哪怕只是爲了他們,她也沒有道理會輕生。

    可是,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一個問題就是,肚子裏的孩子還沒有拿掉,蕭戰一直這麼緊迫盯人,她該怎麼找機會做手術?

    畢景堯也偷偷的過來催促過她好幾次了,意思就是孩子已經不好了,放在肚子裏時間長了一來手術不容易做,二來對她的健康也有影響。

    於是,這天早上,她便找了個理由支開了蕭戰,“我突然想喫以前我們家樓下那家的腸粉了。”

    蕭戰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那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回家就去喫。”

    “可我現在就想喫,”她抓着他的手,仰着頭,一臉希冀的看着他,“你幫我出去找找看唄,好不好?”

    蕭戰猶豫了一下,他走了的話這裏就只有她一個人了,說實話他有些不放心,上次她在家都能被人給拐走,這讓他有點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生怕她這前腳一走,她後腳就又不見了。

    可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眼裏充滿了期待,他終是不忍心拂了她的意,“那好吧,我出去找找看,你在房間裏不要出去,等着我回來,好嗎?”

    “嗯,”她點了點頭,笑眯眯

    的,像是一個饞嘴的孩子,“我等你。”

    可他前腳一走,趙一諾後腳就找來了畢景堯,這是他們之前就計劃好了的,醫院不在商業區,最近的小喫街距離這裏也有很長一段路,他一來一去至少需要一個多小時,而這段時間,足夠讓她做完手術了。

    坐在手術室外,趙一諾換上了手術專用的衣服,等着醫生做術前的準備工作,一隻手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心裏還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難受。

    其實前陣子她一直拖着沒有做手術,除了是因爲蕭戰一直守着沒有機會之外,也是因爲她自己下不了這個決心。

    雖然她已經沒有了生命,已經感覺不到她的血脈跳動,可是,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她也曾對她傾注了全部的愛,現在要做了她,她還是覺得心尖上被針刺似的疼。

    “趙一諾!”有護士過來喚她,說的是蒂斯語,她聽不懂,可大概也知道是叫她進去,於是,她輕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她再怎麼不想接受,捨不得,這一步還是不得不走的,蕭戰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回來,她不能耽誤時間。

    畢景堯在裏面等着她,也換了手術衣,戴了帽子口罩,見她出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嫂子,放鬆一點,沒事的,只是一個小手術,很快就好。”

    “嗯,”她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沒的事,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畢竟是婦科方面的手術,所以畢景堯並沒有進去,但他也沒有走,就守在了手術室的外間,密切的關注着手術的情況。

    雖然只是個小手術,可也沒有哪個醫生敢打包票說他一定能百分之百的成功,開個闌尾炎還有死人的呢,所以瞞着蕭戰和冷彥石帶她偷偷來做這個手術,他還是壓力蠻大的,萬一有個好歹,他怕是會被他們給活活打死。

    可趙一諾進去沒幾分鐘,手術室的門鈴就響了,不一會兒,一個小護士急匆匆的跑過來,“畢醫生,是畢醫生嗎?”

    “啊,”他趕緊站了起來,“對,我是畢景堯,你們婦產科劉主任的朋友。”

    “外面……外面有人找。”

    “哦,謝謝。”他擡腿往外走,那小護士卻又拉住了他,猶豫了片刻說道,“那人好像挺兇的,要不要先叫保安?”

    他笑了笑,“不用吧,我又沒什麼仇人。”

    可看到手術室門外站着的人後,他立刻就後悔了,他確實不用叫保安,他應該直接報警啊!

    他有些瑟縮的後退了一步,尷尬的看着他,“蕭……蕭戰,你怎麼會在這裏?”

    該死的,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可這前前後後加起來也不到半個小時,他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了?他現在該怎麼辦?

    蕭戰冷着臉瞪着他,“一諾是不是在裏面?你給她動什麼手術?”

    “這……”他囁諾着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是見識過他發怒起來是什麼樣子的,想想還有些怕,可又不敢向他撒謊,所以猶豫了一下。

    蕭戰卻沒了耐性,推開他就往裏面闖,門口的護士立刻就來攔他,“先生,這裏是手術室,你……”

    話還沒有說完,蕭戰只是扭頭瞪了她一眼,就嚇的她噤了聲,連臉色都白了。

    這是婦產科的專用手術室,一共六個手術間,他渾身上下帶着煞氣,沒有人敢攔他,他就一個一個房間的看過去,終於在第三個窗口看到了熟悉的人。

    那個姑娘穿着手術衣,閉着眼睛躺在狹窄的手術牀上,雙腿叉開架在兩旁,從胸腹處往下都被白色的布單給蓋住了,一個四五十歲的女醫生正在忙碌着。

    手術牀邊上還放了一張小桌,裏面整齊的排列着各種各樣的手術器械,一個個都泛着冰冷的寒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生疼,他不懂那些東西是幹嘛用的,只看到每次那個醫生放下器械,那上面就沾上了鮮紅的血液……

    因爲不放心她,所以他剛出醫院就就折返了回來,找了一家跑腿公司去幫他買腸粉了。

    可回到病房,卻發現人不見了,醫生護士一個個都支支吾吾的,他發了火,他們才告訴了他真相。

    在往手術室來的這一路上,他還非常生氣,他們是夫妻啊,他們的孩子出了事,爲什麼她不告訴他實情?而是要騙他?甚至還特意支開他,瞞着他來做手術!

    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的心裏就什麼情緒都沒有了,除了疼,還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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