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衙內闖三國 >第94章:喪子之痛
    薊縣大廳中,吳懿忍不住提起劉璋,劉焉身子一震,霍然擡起頭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兒子起兵的事兒,畢竟劉璋幾次出手,已然收復數城,名聲播於北地。

    但在劉焉心中,卻極是不以爲然。劉璋全憑一己之力募集兵馬,便算天縱之才,也絕不成不了多大的勢力。雖說有消息說已然收復數城之地,多半不過是些小縣邑而已。

    募集軍馬,決機於兩陣之間,這其中,不但取決於兵力多寡,主將的指揮才能,更重要的,還有糧秣物資的儲備,後勤的給養能力。

    劉璋單槍匹馬,倉促之間拉起的隊伍,如何能具備這些要素?便算自己以一州之力,也斷不能眨眼間就籌備出一支能戰之軍,更遑論從未上過戰場的兒子了。

    老頭壓根不知道自己那妖孽兒子,早在數年前便着手佈置,此番更是機緣巧合,得了顏家舉族相助之事。有這種想法,卻也怪他不得。

    至於後面劉璋大破常山黃巾,勢力大增之事,更是因爲發生不久,隨後薊縣被圍,消息不通而完全不知道。此刻聽吳懿提起劉璋,心中不以爲然之際,卻也有些惱怒。

    薊縣已成十死無生之地,別說根本無法確切把握兒子的動態,聯繫不上一說,便是能聯繫上,老頭也斷不容許兒子身涉險地。

    這幾日鏖戰,三子劉瑁帶軍守城,已然身負重傷,如今尚不知能否安然脫險,這要再把小兒子牽扯進來,難道是嫌老劉家太過興旺嗎?

    自家四個兒子,老三才能中庸,老大、老二身居京城,雖皆身有官職,但真要比起來,這三個兒子比之老四都是遠遠不及。

    劉焉對自己這個小兒子寄予了無限的期望,哪裏肯將半分危險加諸其身?是故,對於吳懿這個提議,老頭雖明白是有些病急亂投醫,卻也大大不爽。

    冷冷的橫了他一眼,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吳懿自己說完,也是有些慚慚。眼見主公不悅,只得將頭低下,心中卻是暗暗發苦。

    自家妹子吳莧,打從上次與劉璋相見後,吳懿不止一次的發現,吳莧時不時的一個人發呆,眸光流轉之際,忽怨忽喜的。少女情動之態,便是傻子也看的出來。

    眼下薊縣危如累卵,大戰過後,便是性命能否留下都是未知,自家妹子一番姻緣,只怕更是如斷梗浮萍,不知散於何方了。想及妹妹從小悽苦,如今好要迎來幸福,卻生生的又化爲泡影,吳懿心中只覺堵得難受。

    “使君,某聽說渤海郡已然爲袁公守住,究其起因,似是也與令郎劉璋有關。如今咱們薊縣有難,渤海與廣陽接界,何不派人往那邊求援試試?倘若袁家肯發兵來救,廣陽之圍也不見得便解不了。”就在吳懿與劉焉各自心思之時,一旁的鄒靖忽然開口說道。

    這鄒靖乃原幽州刺史郭勳部下校尉,果毅剛勇,向來爲郭勳看重。前次郭勳輕身涉險,鄒靖也是極力勸阻,奈何郭勳自大慣了,根本聽不進去,只囑咐他謹守城池,這纔有了後面與吳懿合力,守住薊縣一事。

    他爲人敦厚,但卻不傻,眼見吳懿進言受癟,心中念動,便即明白其中關竅。只是他對於將希望寄予劉璋身上,也是全不以爲然。但由此卻想到了渤海袁家身上,這纔出言獻策。

    只是他若是知道,那個傳言幫助袁家收復渤海一郡的劉璋同學,臨走前一記竹槓,幾乎將人家敲的骨髓都出來了。他還能不能有這種奢望,可就未知了。

    “袁家?”劉焉聽鄒靖之言,停下步子,捻鬚皺眉沉吟。袁家四世三公,與他同朝爲官,他自是知道這個家族的根底。

    只是,他固然知道袁隗、袁逄多有忠義之心,但袁家一系對於打擊異己卻也是毫不手軟。

    當日自己主政冀州,袁家勢力總是伸展不開,對於他劉焉卻實在沒太大好感。如今,真要向袁家求援,且不說他們究竟有沒有這種能力,只怕那家人心中更巴不得自己就此死在幽州吧。

    至於說什麼大義云云,到了劉焉這個高度,身處政局之中,卻是壓根都不會去相信。

    一來,劉焉雖是漢室宗親,卻總不是皇帝。人家就算不來救,也跟忠義無關。

    二來,雖說薊縣乃是大漢領土,但黃巾大亂遍及北地。人家要不想來救,只一個兵力有限,守土難離的藉口,就能封死所有人的嘴。

    有着這兩個理由,想要袁家來救,嘿,還真是難說的緊呢。劉焉心中琢磨,面上卻是不露出分毫。這種事兒,只能自己有數,卻無法宣之於口。

    不過,事情逼到頭上,走一遭總是有些希望。說不定袁家也會藉此有些其他訴求,從而能伸手也不一定。政治,原本就是平衡與妥協的產物,這一點,自上古乃至後世,從來就沒變過。

    微微點點頭,劉焉輕嘆一聲,正要吩咐鄒靖選派死士,往渤海求援,卻聽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隨着腳步聲,一個劉府家人滿面慘然的奔了進來,見到劉焉,噗通跪倒大哭道:“使君…….三公子…….三公子他…..他去了…..”

    此言入耳,劉焉渾身一震,定定的看着跪倒大哭的家人,霎那間面上全無表情。兩隻眼睛雖看着那家人,卻是半分焦距也無,一個人如傻了一般,呆站在那兒。

    旁邊鄒靖與吳懿大喫一驚。他們都知道前些日子守城,爲了激起守城士卒和城中百姓的士氣,劉焉親自登上城樓督戰。這般結果,導致劉家三公子劉瑁,也身先士卒,率人加入了守城序列。

    但是,也許是這位劉三公子實在命衰,他只是指揮民壯擔土挑石而已,哪知激動之下,站的太靠前了,竟被流矢射中,正中額頭。當時被人救下後,劉焉遍請名醫來救,好歹是沒當場死去。哪知只不過才拖了兩天,一條小命仍是沒能保住。

    此刻,眼見劉焉傻傻呆呆的樣子,兩人如何不知老太常心中之痛?對望一眼,剛要上前安慰一番。卻聽劉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身子抖顫幾下,仰天就倒。

    這一下,吳懿、鄒靖駭的是魂飛魄散。值此危急關頭,全城主心骨都在這位老太常身上,若是他一旦倒下,只怕這薊縣也不必守了。

    那來報信的家人此時也嚇得慌了,和鄒靖吳懿一起,七手八腳的將劉焉扶了起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後背的一番。半響,劉焉終是長長的呻吟了一聲,緩緩醒了過來。

    只是一睜開眼來,兩行渾濁的老淚便流了下來。老來喪子,實爲人倫之大慘事!劉焉如今年屆六旬,驟然聞聽此信,心中之痛,如何忍的?

    鄒靖一邊扶着劉焉,只覺老人一個身子乾瘦如柴,輕飄飄的似能被風吹走,不由的大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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