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衙內闖三國 >第168章:老關係
    雲板九響,大殿東側門轉出數人,當先一個,年約十三四歲。頭戴十二旒,身着黑色長袍,長袍上金絲繪就山川、大河、日月之形。腳下一雙珍珠青玉靴,正是剛剛就位的漢少帝劉辨。

    小黃門上前幾步,虛扶少帝登上臺階,少帝自往龍案後坐了,小黃門倒退兩步,大聲唱禮。

    衆臣擺袖整束,跪倒行大禮參拜。劉璋排在最前,又不是個本分的,微微擡頭向上看去。

    但見這少帝面色略黑,雙目靈動,頗有幾分俊俏。只是顯然從沒經過什麼大場面,又經歷了數番驚嚇,這會兒眉宇間有疲倦之色,面上也帶着幾分茫然。目光落到那邊董卓身上,身子微微一顫,眼中有驚恐之色閃過。

    劉璋看的暗暗嘆息,這個年紀,放在後世,正是淘氣好玩之時,而這少帝如今卻如籠中鳥一般,陷在動亂不堪的政治紛爭之中,夾縫裏求存,當真是可憐亦復可悲了。

    他跪倒參拜,完全不知口中該念啥詞兒,眼珠子卻骨溜溜的亂瞟,不防上面少帝目光一轉,正好也向他這兒看來。兩人目光一碰,少帝不由微微一怔,劉璋卻下意識的對他一笑。隨即,感到不妥,連忙低下頭去。

    衆人蔘拜完畢,在小黃門的唱和聲中,各自起身。上面少帝卻兀自怔怔的看着劉璋,面上有古怪之色。

    方纔劉璋那下意識的一笑,讓少帝忽然感到一種難言的親切。他自坐上這個皇位以來,萬事皆不由己身。所謂的皇帝,對他來說,半分皇權都未曾享受過。

    一直以來,都是母親何太后,舅舅何進再主理所有的事兒,再不就是那些太監張讓等人整日的呱噪。對他而言,兩方從未有過什麼關心呵護。劉辨甚至每每能從這些人眼中,感到那種無形的冰冷和漠然,包括自己的母親在內。

    其後,宮內大亂,一晚上冒煙突火的被人挾持着亂跑,心中之驚惶恐懼實是到了一個臨界點。他自幼被養在民間,住在道觀裏面,自由自在,從無這些日子來的憋悶和驚嚇。

    於他而言,這個皇位,毫無半分吸引。他多麼想念當日在道觀中,跟着師傅史道人的日子。那時候,無憂無慮,母親有時候見他,也是多有慈愛之意,但如今,所有一切都變了,好似世界一夜之間全剩下冰冷。

    那個董卓,當日一見之下,那凶神惡煞的跋扈,就留給他無盡的恐懼。他年紀雖小,卻極是聰明,從董卓那狼一般的眼神中,他感到了極大的危險,如同面對着一隻噬血的猛獸,似乎隨時都能撲上來,將他連皮帶骨的嚼爛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有些麻木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後該如何生活,如何面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活下去,又能活多久。

    但是,就在剛纔,那個站在最前排的人居然對着自己笑。他的笑很真誠,像朋友、又像是親人,沒有攫取,沒有冷然,什麼都沒有。那應該怎麼形容?嗯,是純淨,對的,是一種純淨。

    讓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久違的溫馨,他忽然好想和他親近,看着他便有一種難言的安全、不知爲什麼,兩人從未見過,也從未說過話,但他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感覺他絕不會害自己。

    他年紀也不大,但卻站在一大堆老頭的前面,他是誰?爲什麼會這樣?

    少帝坐上這個皇位雖說沒多久,但有些規矩也是明白的。能站在這個大殿上,並且站在最前面,那麼,這個人或者是官職高,再要麼,那就是身份最貴。

    按說這人的年紀,官職怎麼也不會太高吧。那麼,只能是身份了。少帝想到這兒,忽然心中不由的隱隱激動起來。

    “你…..你是何人?”

    大殿上,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說話,只是等的也只是一種形式。按照排演的程序,少帝應該向衆臣問事。那麼,接下來,就是幾個重量級的人物開始真正的討論一些政事了。這個少年皇帝嘛,他只能在一邊聽着,看着,沒有任何發言權。

    要等到下面這些真正的掌權者們確定好事情後,才能再出言,也不過是傳旨符寶郎用印什麼的,再然後,就可以退朝回去了。總之,這個皇帝在這大殿上,沒啥用,至少目前是這樣。

    而此刻,正當董卓等人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的時候,這位少帝終於開口了,但卻不是按照既定的過程走,竟然忽然自行其事,跟人說起話來。衆人不由的都是一愣,心中隱隱有古怪的感覺。

    當然,其中不乏歡喜的,比如皇甫嵩、朱儁等人。他們覺得這是一種好兆頭,皇帝敢於按自己的心思而動了。雖然,僅僅只是向人問個話而已。但,誰又能保證,這個良好的開端不能繼續下去呢?皇甫嵩忍不住的熱淚盈眶起來。

    相對其他人心中的複雜,董卓卻是先一愣,隨即面色陰沉下來。他不能容許這個小皇帝有自己的主意,更加不能接受這個小皇帝和劉璋有什麼來往,劉璋,這個人一直是他心中的大忌。

    “咳!陛下,這些個閒事兒還是退朝再說吧,今日衆大臣是來此議政的。這朝堂之上,當以國事爲重,你往後要記住了。”

    不等劉璋說話,董卓已然森然開口,兩眼狠狠的盯着少帝,口中雖稱陛下,卻全是一副教訓的口吻。少帝面泛恐懼,身子微微發抖,下面皇甫嵩卻是氣滿填膺,面孔漲得通紅。

    “咦?我說,老董啊,你什麼時候這麼正經了?這議政議政嘛,本就是先議啊對不對?但是要議,怎麼也得先認識認識嘛。這就好比你要請我喫飯,總要認識我先的對不對?不然,你不認不識的,忽然說要請人喫飯,人家不當你有病纔怪呢。所以,皇帝問問我是誰又有什麼?你何必這麼激動?唉,不是我說你啊老董,你這張臉吧,唉,讓我咋說好呢。”

    大殿內,董卓一開口,便是一片沉寂。有害怕的,有嘆氣的,有憤怒的,有還沒反應過來的。

    但是,就在這一片沉寂中,劉璋卻忽然開了口。不但開了口,還是猶如老朋友見面相互問候一般,對着董卓一口一個老董的,竟爾扯到喫飯上去了。衆人相顧愕然之際,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了。

    董卓聽的頭一個勁兒的暈。我請你喫飯?我憑什麼啊我?我說的議政,怎麼就跟喫飯聯繫上了?你個奸猾小子,你啥意思?我這張臉咋了?你他媽的想說什麼?

    董卓一張臉本來就黑,這會兒更是像塊燒過的碳一樣了。話說這要是別個人說話,他只要一個過去就能嚇死對方。但偏偏是這個劉璋,他知道,那種可能,只能是做夢。他甚至要儘量避免激怒他,因爲,這個人實在不怎麼好惹。

    “你……你……哼,季玉公,不知老夫這臉又如何了?”董卓身子有些不易察覺的抖顫,努力調整了一番呼吸,使自己顯得不那麼激動,這才轉頭對劉璋問道。只是,那眼中暗藏着的忿怒和忌憚,怎麼也不能盡數掩去。

    “唉,你真想知道?”劉璋滿面輕鬆,歪着頭,一本正經的問道。

    董卓一呆,下意識的點點頭。劉璋這才點點頭,搖頭嘆息道:“好吧,看在咱倆老關係的面上,我就說道說道。”

    董卓就是一陣鬱悶。老關係?毛的老關係,老子恨不得弄死你知道不?

    “你吧,唉,其實這事兒也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老爹老孃,他們怎麼就給你造了這麼一張臉呢?醜,並不可怕,這個,不是老話說了嘛,不以相貌取人的對不對?可是呢,你說你醜就醜吧,但爲啥還那麼黑呢?這人一醜,再加上臉黑,哎呀,那就是兇了。這一兇,那可就沒親和力了,沒了親和力,還有誰敢跟你一起搞三搞四的?你是個做大事的人,沒人跟你了,大事怎麼做?再說了,這人要是臉太黑,嗯嗯,只怕多半做事也會不順,不吉利,非常不吉利的說。要我說呢,你以後啊,應該多笑,笑懂不?溫和的笑,善意的笑,真誠的笑,千萬不要皮笑肉不笑。嗯,那樣臉容易抽筋,總抽筋容易得老年癡呆的。”

    劉衙內滿面真誠,一臉的擔憂,很是推心置腹的對着老董喋喋不休的唸叨着。

    大殿中衆人聽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宛如頭頂上雷霆霹靂,人人都感覺自己外焦裏嫩了。只是聽到最後,卻又個個都是一副古怪的面色,肚子裏簡直要笑抽了,偏卻不能表露出來。痛,並快樂着,原來如是。

    董卓站在原地,臉上肌肉抽搐,身子一個勁兒的抖着,他已經快要氣瘋了。

    這是人說的話嗎?當衆說我醜?我你大爺的!且不說敬與不敬,就算老子醜,礙着你個小王八蛋毛事兒啊?這還不說,這廝竟說自己圖謀大事兒,會因爲醜,因爲臉黑不順。這詛咒,太他媽惡毒了!最後那個老年癡呆又是什麼?聽着似是一種很不好的病,你竟咒我發病!我…….我……..尼瑪的!我跟你拼了!

    董卓同學抓狂了,眼神兒在大殿上衆人面上掃啊掃的,只覺得所有人都是一副嘲諷的神情,似乎每個人都在相看他的臉如何如何醜,如何如何黑。

    他喉頭嗬嗬作響,兩眼冒火的盯着劉璋,正想要大喝一聲,豁出去跟這可惡的小子拼了,卻見那小子嘴角忽然一咧,又嘣出一番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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