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衙內闖三國 >第211章:定金川(二)
    大自然有着巨大的破壞力,它可以揚起颶風撕裂堅固的房屋,也可以發動大地的抖顫,將山川斷爲平原;它可以攪動大海,以狂暴的海嘯湮沒一切,也可以用炙熱的陽光,將萬物烤成龜裂。

    當秋季的豔陽,不經意間使得山林間出現了大片的枯黃時,再加上以火油引發的山火,便演變成一副勢不可擋的山林之災。

    當樸胡得意洋洋的利用自然之力,催動山林間的祕密去抵擋並殺戮時,卻忘記了,在這個世上,任何事兒都是相互的。他可以用的,對方同樣可以用。甚至,比他用的更狠辣,更精通,更徹底。

    山火爆發引起的燒灼氣味,裏面有着無數的有毒氣息。這些,別說做爲兩千年前的古人不知道,便是後世許多不曾接觸過的人,也是毫無所知。

    但是,劉璋知道。有着互聯網海量的信息,他知道,當山火燃起時,樹木燃燒時釋放的煙氣,比大火更要可怕上數百倍。相對於被火直接燒死的,更多的人,卻是死在那看起來無關痛癢的煙氣之下的。

    在這種蔓延範圍極廣的山火中,處身其中的人,生還的可能,幾乎爲零。

    所以,當樸胡在他規定的時限內,最終沒肯下來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知道,大金川嶺的樸胡,和他那七百族中勇士,從此將煙消雲散了。

    劉璋不是上帝,也沒有那些所謂多餘的憐憫之心。既然走上了爭霸之路,殺戮便不可逆轉的,註定伴隨着他的腳步。所以,他不會生出諸葛亮火燒藤甲兵的感慨,雖然在漢中城下,他拒絕了賈詡的絕戶計,但那是對自己的同胞。如果換做別的什麼人,如果真沒別的辦法,劉璋知道,他將不會有半點猶豫。

    濃重的黑煙飄蕩在草菇石上空,翻翻滾滾的如同來自遠古的怪獸。山火的威力大的驚人,即使在數日後,大軍走過這裏,仍然感到一陣窒息和難忍的熱度。

    面上全部用沾水的面巾覆蓋着,這讓閻圃感到舒服許多。走在劉璋身後,偷眼看着前面這個年輕的背影,他心中卻滿是驚懼和佩服。

    驚懼的是,這麼一把火說燒就燒,只爲了不過區區七百人,其中顯露出的鐵血霹靂手段,該是何等的鐵石心腸。

    佩服的是,對於善後的工作,這位主公卻是做的舉重若輕,所用方式古怪而有效率。便是如眼前這用溼巾覆面的辦法,竟也是別出心裁,顯出一份難言的智慧。

    果敢決斷、智謀如海、對敵狠辣鐵血,對自己人卻是平和如沐春風。這樣一個君王,自己跟着他,或許真能走出一片以前從所未曾想及的局面吧。閻圃如是想着。

    “先生可是怪我太過狠辣?”沉思中,耳邊忽然傳來問話聲,閻圃心中一驚,擡頭看時,正迎上劉璋那一雙清澈的眸子,裏面有着頗堪玩味之色。

    “閻圃不敢。”閻圃微微低頭,避開劉璋的審視,躬身答道。

    劉璋微微一笑,坐在馬上,探手過來扶了扶他肩膀,感受到手中有一絲顫抖,隨即又歸於平靜。

    “你我領兵之人,身處險惡之地,既是對敵,首要考慮的,便該是如何保護自己的戰友。仁慈不是罪過,但若是因仁慈之心,而有可能導致自己戰友付出生命,豈不是更大的罪惡?畢竟,敵人爲的是消滅你,而只有你的部下,你的戰友,纔是爲的保護你,他們在爲你而戰!既如此,你有何理由,讓他們犧牲生命,而來成全你對敵人的仁慈之心?”

    劉璋清澈的眸子盯在閻圃身上,口中淡淡而言,卻是如鋒刃一般銳利。閻圃悚然而驚,心中也忽然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戰友,這個詞,他從未聽過,也從未想過,雖然新穎,細一品味,卻竟是如此貼切,如此親近,而又是那麼的沉重。

    身邊聽到兩人對答的士卒,臉上都露出一絲激動之色,不覺間,頭顱便高高的昂起,面上有種激昂的潮紅。

    閻圃留意到這種變化,先是迷茫,慢慢的,卻是霍然而通。就在馬上躬身一禮,正容道:“謝過主公,圃受教了。”

    劉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這個時代的人,被忠仁君子之道桎梏的近乎愚昧。尤其體現在這些文人身上,若是總這樣下去,漸漸的便會離心離德,那可不是他期望看到的。

    在今後的一統大業中,他要走向不同的地方,每個地方,都要留下一些鐵忠於自己的人。這個閻圃有才,他既然想用他,就必須要抹平他心中任何的疙瘩纔行。有時候,往往一些不被重視的細微之處,纔是導致一個龐然大物崩塌的原因。

    細節決定成敗,這個後世著名的名言,劉璋深以爲然。

    漢軍火燒草菇石,樸胡並七百士卒,無一生還。消息傳出,三川震動,盡皆股慄。

    穿行於大金川之境,原本樸胡一族,不是畏懼避入深山,便是顫抖着跪迎在道邊,不敢直視。

    對於這些,劉璋卻一改霹靂手段,但凡來迎的,都是好言撫慰一番,派人引導他們往山外安置。告訴他們,山外已經給他們準備了良田房屋,從今之後,只要願意遵守大漢律法,他們便和大漢之民一樣,再無二致。

    聽到這個惡魔將軍如此解說的人,先是喫驚,又是迷惑,等到有人真的走出去,看到準備好的種種,卻又欣喜的淚流滿面,感激涕零。

    多少代,祖祖輩輩,他們期望的不就是走出大山,得到大漢的認可,學習先進的耕種之法嗎?有了這些,他們再也不必擔心冬天的寒冷,再也不必憂傷孩兒的夭折,這個傳言中的惡魔將軍,原來竟也有着慈悲的一面。

    可既然如此,這位將軍爲何又對自己那些族人那麼狠戾呢?有人在思考着。是了是了,那是那些族人觸怒了這位漢人將軍。觸怒他的,得到了毀滅。順從他的,卻得到了獎賞。天堂與地獄之分,原來早已握在自己手中。

    想明白此點的巴人,紛紛返回大山之中,呼兒喚兄的將躲藏的親人們喊了出來,巴中之地,在大金川的勢力範圍中,劉璋一戰而定人心,影響深遠。

    坐在金銀洞中的杜濩此刻很糾結。越來越多的消息證明,大漢的強大是不容置疑的。樸胡主動挑釁,換來的,是乾脆利落的打擊,付出了全族勇士的生命。

    而那些據說留下來的部衆,竟然全數被接引到了山外,而且什麼條件也沒有的,就給予分發了田產糧種,簡單至極的將幾百年來,三川之地巴夷兩族的奢求達到了。

    這其中,會不會有鬼?是漢人的誘而殺之的詭計,還是真心的接納融合?做爲三川之地,巴夷兩族的領頭人,杜濩想的更要多一些。

    而他的手下,也是分爲了兩派,吵吵嚷嚷的,這些天讓他不勝煩擾。

    他與樸胡不同,樸胡只有七百勇士,但杜濩卻有近三千勇士。他佔據着中金川最豐沃的領地。廣袤的山川爲他的部族提供了相對充足的獵物,並使得他的勇士,在這羣山中,鍛鍊成最犀利的戰士。

    大漢雖然強大,但若真是他鐵了心要與其一戰,蒼茫的叢林中磨礪而出的獵人,必將讓漢人留下深痛的教訓。

    但是,之後呢?杜濩知道,他雖然強大,雖然在三川之地擁有這麼多的勇士,但跟大漢比起來,還是如同螢火與皓月相比。

    大漢有着幾萬倍於自己的地方,那裏的漢人比天上的繁星,比山林上的樹木還要多。今天他可以消滅這支闖入的五千人,但是,往後呢。要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即便如他麾下最勇猛的戰士,也會在沒有止境的戰鬥中,漸漸的越來越少。

    等到這些戰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對着源源不斷而來的漢人,他這種優勢又能堅持多久?杜濩想想那種情況,就是心頭一陣的發寒。

    可是,如果這真是漢人的圈套怎麼辦?一旦離開熟悉的山林,自己賴以生存的戰士,便成了離了水的魚,沒了爪牙的老虎。到那時,還不是如同最終結果一樣,落得個毀家滅族的下場?

    若真那樣,反倒不如奮起一戰了。巴族的勇士,寧肯站着死,也絕不屈辱的跪着活!

    長長的吐出口氣來,杜濩撫着發脹的腦袋,忽然感到好累好累。這該死的漢人爲什麼就不能給自己緩一緩呢?至少,讓大家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少誠意啊?

    這麼緊逼着上門而來,自己又怎麼敢貿然用全族人的性命去冒險?要知道,自己一族,可不是像樸胡那傢伙一樣。自己這裏,可是有着數萬的族人啊。

    杜濩恨恨的想着,正自煩惱之際,洞外腳步聲響起。聽着那交替的頻率,杜濩便是不由的一陣的冒火,什麼事兒竟然慌成這樣?聽那聲音,簡直就是踉踉蹌蹌的,中途甚至都能聽到跌倒一次的聲音。

    轉身往石洞正中的大椅上一坐,杜濩面色鐵青,目光如鷹般瞪向外面。

    “頭人,頭人,不…..不好了,不好了!”一個族人大喘着,滿面是汗的跑了進來。出乎杜濩意料的是,這人雖然跑得急,面上並不是懼怕之色,有的只是忿忿焦急之色。他認的,這是多桑,一個非常堅毅的小夥子。他可以說是部落中最勇敢的戰士,絕不會因爲懼怕敵人而變色。

    “怎麼回事?多桑,你先喘口氣再說。再兇猛的熊羆,也不該讓我們的勇士懼怕。”杜濩微微皺眉,沉聲喝道。

    多桑下意識的應了,隨即卻搖頭,怒道:“頭人,多桑從來不會懼怕。只不過現在是憤怒!袁約,那個夷族的袁約,他竟然舉族投了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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