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衙內闖三國 >第216章:治蜀之論
    秋日的斜陽如錦,透過隔楞的窗戶照入,將浮沉篩成一束束的浮金,翻着一股令人舒爽的暖意。

    雕飾精美的棟樑立柱下,鶴燈銅爐,輕煙嫋嫋,呼吸之間,沒有令人薰燎之感,卻反而提神醒腦。

    “爹爹入蜀以來,可還順利嗎?”留神看了看那銅爐中的煙氣,估計不是普通香料,劉璋微微蹙了蹙眉,做淡不經意的問道。

    這會兒已經是第二天午後了。在跟蜀中各路文武在當天晚上歡宴後,第二天自然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了。對於這位大漢皇叔的到來,更讓蜀中文武看重的,反而是州牧大人公子的身份。

    劉璋在送走衆文武后,又在自己房中重開小宴,與宴的便只三人,他、張任、張繡三兄弟。

    張繡身份特殊,打從來時,就隱身在衆侍衛之中。從大道兄弟三人相見後,直到此時,才得了空兒,真正坐下來說話。

    而需要張繡擋在漢中,做爲蜀中的屏障,故而,也不可能長久留在此處,當晚三兄弟聊到天色漸明,這才分手,由張任親自將他送出城去。

    而劉璋則簡單的洗漱一番,來到前面,跟早已回來的兩位兄長閒聊,等着處理公務的劉焉回來。這番心境,竟然恍如十餘年前,自己還是個垂髻童子之時的場景。

    那時候,也是如這般,只不過,陪伴他等着父親的,卻是已然故去的母親。劉璋感到鼻中酸酸的,心胸呼吸有些不暢,有着心悸刺痛的難受。

    劉範、劉誕兩兄弟自然能感受到兄弟的心思,對望一眼,暗暗嘆息,雖也心中難過,但卻笑着岔開話題,將話兒引到他與蔡琰的婚事上,兄弟三人說說笑笑,劉璋這才稍有發散。

    等到劉焉回來,劉璋心中有事,不等劉焉問起他這邊的事兒,他反而卻先問起劉焉來。

    劉焉非但不怪,反而心中甚喜。自己兒子如今功成名就,威震天下。便自己這邊許多事情,也是多虧兒子早做預謀,纔有這般順利。如今,兒子先來發問,愈發顯得兒子擔憂自己,老頭只有欣慰,哪會發怒。

    “唔,還算順利。只是有些個邊遠之地,個別大族不肯買賬,頗有些劃地而治的意思,嘿,不過,我兒不必擔憂,爲父早晚收拾了他們,也不過是些跳樑小醜罷了。別說他們,便如成都、嘉陵、巴郡這些地方,還不是要乖乖服從,又哪容得他們依仗。”

    劉焉淡淡的隨口說道,目中卻射出如鷹般的光芒,一閃而過。劉璋看的暗暗搖頭。

    話說他擔心的就是老爹這個樣子。他沒記錯的話,正是老爹入蜀之後,推行強橫政策,損害了不少大家氏族的利益,最後,終於引發了蜀南之地的大亂,後來雖然平定下來,卻大傷元氣,也伏下隱患無數。這些隱患,或直接或間接的,也是後來蜀中易主,在那大耳朵一來便有無數人爭搶着去投奔的原因。

    “怎麼,有什麼不妥嗎?”看着老兒子聽完自己所言,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劉焉微微一愣,不由的有些不樂。

    劉璋輕嘆口氣,轉頭看看劉範、劉誕二人,笑着問道:“以二位兄長之見呢?”

    劉範、劉誕對望一眼,面上都現爲難之色,只乾笑兩聲,附和道:“爹爹親力親爲之事,自然是好的,四弟又何必問。”

    劉璋聞言微微一怔,隨即,不由的心中失望。他本當兩個哥哥回到老父身邊,必然能幫助老父把穩這艘船的大舵,讓其行駛的更穩妥些。但如今看來,這二位哥哥,一門心思的天地君親師,惟命是從,哪還起到半分諫言提醒之責了?

    不過轉念又一想,便又心中釋然。這個年代,所有人都是如此,大概像自己這樣的另類,天下也是少有的,又何苦去爲此怨責兩位哥哥?

    想到這兒,輕輕搖頭,對劉焉嘆道:“爹爹,孩兒此番急急趕來,一來固然是想念爹爹與二位兄長,二來,也正是擔憂爹爹在此地的施政啊。”

    劉焉一呆,隨即面色沉了下來,哼道:“爲父施政怎的?你又有何擔憂的?”

    劉璋正色道:“爹爹且休惱怒,待孩兒把話說完,若爹爹覺得無理,如何責罰,孩兒都甘願受了。按理說,子不言父之過,便無論爹爹如何做,孩兒也不該多言的。但,此地關乎到咱們一家老小性命,關乎咱們劉氏今後數世興衰,其中之理,不可輕忽,孩兒便有譖越失禮之處,也請爹爹大量容忍一二可好?”

    劉焉見他說的鄭重,心中不由一沉。對於這個小兒子,他有着一種奇怪的感覺,總難將他看做一個孩子,與其相處相談,每每出言,都讓他不覺的,將其當做一個可堪與自己比肩的有識之士。

    當下也是面色一正,正容道:“我兒有話但講無妨,爲父並非昏聵之人,豈有不辨好惡之分?若你有理,自當改了就是,你是我兒,一家人關起門所言,哪有那些顧忌,但且講來。”

    劉璋心中感動,又對着父親施了一禮,這才坐下道:“爹爹初來蜀中,兵不過數千,將不過十餘,若與蜀中本地世家相比,爹爹自認如何?”

    劉焉搖頭道:“這還用問,自是大有不如。我知你意思,你可是擔心他們反抗?嘿,若此,你大可放心。本土勢力便再是強橫,但難道還能強橫過王法去?民心似鐵,官法如爐,我挾天子聖旨來此,大義之下,便有些怨言,又有誰敢跳出來?只要殺雞駭猴,自可平息下來。正因我初臨此地,才需要臨之以威,否則,後面面對諸多豪族,政令不通,何以施政?豈不早晚被架空,爲人魚肉?如此,何談咱們劉氏在此立本?”

    劉焉侃侃而談,劉璋這才醒悟,自家老爹在這官場中不知摸爬滾打了多少年,如何看不到其中利弊?但既然看到其中弊端,卻仍然施以雷霆手法,還是基於長遠立足之慮的。自己方纔所憂,雖不說錯,卻仍是忘了中國官場的老規矩,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想到這兒,不由自失一笑,點點頭道:“是,爹爹說的有理,倒是孩兒想的差了。不過,如今既然爹爹初步安定下來,卻要小心而爲,對於蜀中大族世家,還當多以懷柔之策相待纔是。不然,強勢之下,必有反彈。這蜀中之地遠離京都,民風剽悍,若有敢於鋌而走險之輩勾引,只怕必成禍亂,不可不防啊。”

    劉焉聞言,微一沉吟,這才點頭道:“我兒所言有理。唔,只是若如此,難道那些強橫之處,便由得他們不成?”

    劉璋笑道:“豈有放任之理?孩兒所說,其實不過是擇地而治罷了。”

    劉焉一愣,疑問道:“何爲擇地而治?”

    劉璋道:“所謂擇地而治,便猶如國與國之間的遠交近攻相仿。只不過,這擇地而治,多有相反,且必須甄選情況,分別對待罷了。”

    劉焉若有所思,想了想,這才道:“你不妨試言之。”

    劉璋道:“爹爹置身治所之處,當稟之寬,拉攏安撫爲上;偏遠小縣、根基相對薄弱之地,當以雷霆迅發,明法嚴令以威爲上;而若牽扯異族雜居,或瘴癘險惡之所,當以分化、融合爲上。同時,應減免賦稅,鼓勵生產,教化耕種蠶桑紡織之道,使百姓得安,商家得利,世家得名,如此,三五年後,蜀中可期大定。”

    劉焉默默聽着,半響,才輕輕點頭,嘆息道:“我兒高見,輕重緩急,爲父不及也。”

    劉璋被劉焉一讚,反倒有些羞赫,慚慚摸了摸鼻子笑道:“爹爹謬讚了。我不過是這幾年,經歷稍多,有些心得罷了。”

    劉焉面現微笑,擺擺手,歡喜道:“我兒不需謙遜。你這些年所爲,爲父早有聽聞。青州能得大治,此次漢中平復三川,皆出自你手,有兒如此,我心甚慰。嗯,不如這樣,我聞西南邊地,近期有些異動,你既來了,便代爲父巡視一番如何?正好這蜀中也有些好風光,你走動走動,權當發散好了。”

    劉璋大喜,他正想跟老爹討要這個差事,不想老爹就送到了眼前,當即點頭應了。

    劉焉看他歡喜,也是微笑。便就房中寫了手令,又取了蜀中地形圖來,與他細細指點一番。

    劉璋目光移到一處,輕輕點了點,擡頭看向劉焉。劉焉目中閃過一抹精光,滿是欣慰的點點頭,微笑不語。

    劉璋心中有了數,不再多言。隨即坐下,父子四人又論起如今文武。劉璋隨口點了幾個人,一一問起。

    劉焉大是驚訝,不料兒子初來此地,便能知曉這麼多人,而且每每問到的,皆爲幹才。這且不說,還有些名字,便是自己也是不知,當下取過筆來,一一記下。

    劉焉只是下意識的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卻不知道,便這一番對答,劉璋所推薦的這些人才,將使蜀中發生如何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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