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更桃花鼓 >第一百章 戰事遽變(下)
    何之訓一頓,猶豫的瞬間,忽然幾支箭衝着他射了過來,何之訓揮着手裏的竹竿擋了下去,定睛一看,數千全副鎧甲的羽林軍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圍在了他周圍,似乎一下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他就是再有能耐,也打不過上千人,他帶的那幾百兵力也根本不是羽林軍的對手,何之訓看着祁正修冷笑道:“行,你還真是有謀算。”

    羽林軍的首領衝何之訓一抱拳:“得罪了,陛下有請。”說着把一臉決絕的何之訓帶出了別院。剩下的數千羽林軍把何府團團圍了起來,再不許何家的任何一個人出入。

    祁正修眉頭一皺:“誰告訴的陛下”

    陳述一愣,不是他佈置的,那是誰這時一個藍袍身影從旁邊跑過來對祁正修說道:“沒事吧我看你打不過他就趕忙去宮裏稟告陛下了。”徐鍇本來和陳述約着去後巷祁正修那裏商議事情,等他趕過去只聽下人說他們到何府了,徐鍇趕到何府,正聽到何之訓和陳述爭執,要和祁正修比試。他估摸着祁正修打不過何之訓,便趕緊進宮稟告了皇上。

    “楚金,你糊塗”從未有過的焦急竄上了祁正修的心頭。他做了這麼多,就想暗中把何之訓投降的意圖掐滅。祁正修來之前已經派人去通知金陵都護崔力,緊急調度過來一千兵力。他就怕驚動皇上,皇上知道了一定大怒,萬一對何之訓有什麼動作,只怕激怒何士忠,投降得更快,而且太子還在濠州,他一定會拿太子要挾皇上。

    正說着,崔力的一千兵馬也趕到了何府別院。徐鍇有些錯愕:“子介,原來你有謀劃啊”

    謀劃趕不上變化,徐鍇的錯打亂撞完全擾亂了祁正修的佈局。祁正修皺眉道:“太子危險,我必須立馬啓程去濠州。”

    陳述拽着他的胳膊,看着他手背上突起的猙獰紅線,聲音裏全是痛惜:“你都這樣子了,還怎麼趕路。”話音沒落,門口芸孃的聲音已經喊了起來:“小姐,小姐,醒醒啊。”

    剛纔太多的驚心動魄,看得何之棠的心一直扯痛,一邊是自己的哥哥,一邊是祁公子,她的心隨着他們來回跌宕着,好容易停了手,何之訓卻被羽林軍帶走了,心裏一急,就暈倒在了門口。

    祁正修顧不得去看何之棠,拍了拍陳述的肩道:“這裏麻煩你和楚金照看一下。”對徐鍇叮囑道,“千萬啓奏皇上,對何家要懷柔。別逼急了何士忠。”徐鍇點頭。

    祁正修一轉身,纔看到被下人扶到一邊的小桃,嘴角都是血,斜靠着一個侍婢的肩半躺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發抖,眼睛也閉上了。

    祁正修的胸口悶悶的,小桃的樣子讓他也喘息不上,她怎麼這麼傻自己挨何之訓一腳不算什麼,她怎麼能經受得住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祁正修大步走到小桃面前,蹲下來攏了攏她散亂的頭髮,把她嘴角的血跡擦了擦。祁正修發現自己的手有點抖。

    小桃疼得說不出話,恍惚間輕輕擡手拉上了祁正修的袖子。疼痛,像漫無邊際的水溢了上來,讓她有些窒息,喘不上氣,腦子裏也空空的,唯一的浮木,就是祁正修。疼,她疼得厲害。

    祁正修擡手摸了摸小桃的胸口和肋下,四周的侍婢看着有些臉紅。祁正修卻絲毫沒有在意,摸上去肋骨沒事,只是恐怕把胸口裏面挫傷了。還好何之訓的腳沒有結結實實落在上面。

    祁正修輕輕扯了扯袖子,聲音有些不穩,慢慢說着:“別怕,沒事的。等我回來。”

    小桃腦子暈沉一片,只是用力扯着祁正修的袖子不肯撒手。劇烈的疼痛刺得她害怕,只有拽着他,她心裏纔沒那麼怕得荒蕪。

    祁正修試了幾次,都沒把袖子扯出來。陳述一個大男人看着這情形,也有些酸澀不忍,對祁正修說道:“你也歇歇再走。太子那裏,何士忠也不至於一下就翻臉吧”

    陳述一提何士忠,祁正修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撫了撫小桃的臉,狠了狠心,把袖子從小桃的手裏用了抽了出來,轉身頭也沒回地走出了何府別院,騎上馬向着濠州的方向疾馳而去。

    “誒,老七”陳述衝着祁正修的背影喊了兩聲,看他沒反應,轉過身來,一邊是大小姐一邊是他的小娘子,真夠裹亂的。陳述吩咐着下人:“快去

    太醫署把陳太醫請來。”陳太醫是他的叔叔,還能來幫個忙。又和徐鍇兩人把大小姐扶到牀上,把小桃抱回房間。

    小桃只覺得懷裏的浮木被抽走了,四周又是一片疼得喘不上氣的黑暗。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天夜裏,皇上李璟連夜密函齊王李景達,帶十萬兵馬從泗洲支援濠州。本來以爲何士忠父子可以反擊周軍,如今何家要叛逃,必須再次增援人馬。

    李璟心裏第一次這麼沒底,齊王李景達的兵馬上了,大唐就真的再沒有能調用的軍隊了。這是最後一點希望。濠州失守,整個淮河防線就完了,淮河防線守不住,大唐再也沒有能防守的屏障。所以他拼盡全力,也不能把濠州讓出去。

    後周大營,趙匡胤接到密報,唐軍又有人馬從泗洲的方向趕來增援濠州。趕忙去稟告皇帝柴榮:“陛下,看來還需要派兵把李唐增援的隊伍截住。”

    柴榮看着地圖問道:“有那個必要嗎匡義不是已經去勸降何士忠了嗎何氏父子近幾天都沒有再露面開仗,看來也在考慮投誠的事。能節省兵力最好。”

    趙匡胤聽到皇上說趙匡義勸降的事,心裏有些拿不準。趙匡義去濠州城勸降何士忠父子是偷偷去的,並沒有稟告皇上,來了出先斬後奏。君心難測,趙匡胤還真怕皇上芥蒂,試探着說道:“匡義莽撞,還得磨磨性子。雖說是步好棋,但也應該先知會陛下才對。”

    柴榮笑着擺擺手:“不妨事。是好棋就行。”

    趙匡胤看皇上並沒有介懷,這才放下心來說道:“不過從泗洲來的,應該是李景達的隊伍。李唐派了這麼強勁的一支兵力,看來是對何士忠父子不放心了。聽說何之訓回金陵去接家眷,到現在沒回來,只怕凶多吉少。”

    柴榮想了想,哈哈笑道:“那對咱們來說,是好事,最好李璟一怒之下殺了何之訓,那何士忠必定死心塌地向我們投誠了。”

    趙匡胤點頭笑着不語。心裏卻被柴榮說得有些毛躁。萬一李璟真的要殺雞儆猴,爲了警示士兵而要處置何府的家眷,只怕匡義看上的那個侍婢也不能倖免。到時匡義又指不定能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他現在都有些怕這個不管不顧的兄弟了。

    從柴榮的大營出來,趙匡胤嚴命手下的將士,凡是聽到何之訓父子的風聲,一律不得讓趙匡義知道。想了想,對副將說道:“乾州節度使李英帶着家眷過幾日要來拜見皇上,聽說他的女兒月娥也來,到時你留意一下,讓少將那幾天留守在大營裏。有什麼變故,速來稟告。”副將應聲而去。

    既然趙匡義不喜歡符雪嬋,那就再給他納個他喜歡的。李英的女兒李月娥聽說長得絕色,這回匡義總無法再挑剔。李月娥好歹也算是名門,又能籠絡乾州一帶的勢力。雖說她是庶出的,可嫡出的也不會給人家當妾。總不能讓匡義的心思一直在那個侍婢身上,早晚弄出大事。

    十日後,李景達的部隊到了濠州城下,但何士忠拒不給援軍開城門,並且以太子要挾,要求朝廷把何之訓和何之棠、何之蘭三人送到濠州城才肯放了太子。何士忠很早就起了用太子要挾的意圖,從何之訓回金陵的那天,他就封住了濠州的內城,再不許任何人進城。連祁正修回來都無法入城。

    僵持了三天,祁正修率領了李景達的五十精兵,藏在運糧草的車裏偷偷進到濠州城,把太子救了出來,並把內城門打開,迎進了李景達的援軍。

    李景達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何士忠交出天雄軍的兵權魚符。何士忠沒有辦法,交了兵符,只剩死路一條,不交兵符,還是死路一條。他的天雄軍不是人人敢跟着他和李景達開仗的。只好夜裏帶着天雄軍裏的親信部隊,溜出濠州城,投降了周朝。

    李璟得到急報後大怒,戰場叛逃,罪不容誅,必須懲治。李璟連夜下了諭旨,賜何之訓鴆毒一杯,自行了斷。何府男女,一律沒入奴籍,男子發配充軍,女子收入教坊,充爲官妓。

    徐鍇大着膽子向皇上進言,何家大小姐已經和祁正修定親,可以不算何家的人。李璟震怒:“叛國之罪,株連九族,你是覺得還有人沒算上”

    徐鍇嚇得再不敢多言,再說把祁正修也算進去了。皇上現在在氣頭上,一切只能先遵旨再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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