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更桃花鼓 >第二百三十三章 獻舞瓊林苑
    “陛下放心,去了大宋,窅娘必有辦法應對。”看李煜不吭聲,窅娘又繼續說着。

    對於窅娘的提議,李煜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地思索着。第二天一早,李煜給教坊下了命令,選最出色的舞姬進宮。給窅娘造好的蓮花金臺,讓她們一一上去試試,但凡有差不多的,也可以權且去冒充。畢竟趙匡胤的國書裏提到過懷袖的高臺舞。

    但舞姬來了一批又一批,始終沒人能在高臺上自如地翩翩起舞,更別說自由上下了。李煜看得眉頭緊皺,周嘉敏在一旁輕聲勸道:“何必非得在雞羣裏挑只鳳凰出來呢去大宋獻舞也不是什麼兇險的事。以前也有許多人去過,還不是都順利地回來了”

    李煜的表情第一次對周嘉敏生硬中帶着幾絲冷漠:“是你告訴的窅娘,她才主動請纓要去大宋吧”女人之間那點爭風喫醋耍弄心機的事,還真是不論年紀出身。

    周嘉敏的臉上泛出一絲尷尬,隨即噘着嘴嬌嗔道:“奴家也是給陛下分憂解難。陛下不領情就算了,何苦還把人家想得那麼壞。我是不會跳舞,我如果會跳舞我就去,纔不會勞煩窅娘,還讓陛下心疼猜忌,以爲我想把窅娘置身虎口。”周嘉敏的聲音嫩嫩得幾乎能淌出水,話音未落,眼淚已經一顆一顆掉了下來,染在一身天水碧的衣裙上,分外醉人。

    李煜的心又軟了下去,捏上週嘉敏的手:“又瞎猜。我哪有那個意思嗯”說着輕輕撫了撫周嘉敏的臉,她才破涕爲笑。

    選了幾天,也終究沒有選出一個適合的人選。眼看臨近出使大宋的日子,李煜只得按照窅娘的提議,讓她去替小桃。窅娘的舞技李煜自然不擔心,但只怕大宋的皇親重臣會起了邪念。李煜特意派了兩百最精銳的青羽衛保護窅娘,一旦有異,不惜任何代價帶窅娘回來。除此之外,李煜還給小桃,也就是如今的懷袖,賜了一個新的封號,“婉夫人”,取自洛神賦裏“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之意。

    這個封號便有點曖昧的意思了,一般已婚的女子才封爲夫人。給小桃封個夫人的封號,無非是告訴大宋,懷袖是有主的。別管是誰的夫人,大宋的人再動念頭便是罔顧人倫,說不過去的。

    李煜派人去南昌府把小桃接回了金陵教坊,窅娘去大宋的這陣子,小桃是不能在南唐露臉的。否則傳到大宋就全穿幫了。

    安頓好這一切,李煜派了沈同作爲使臣,帶着窅娘等人前往大宋。沈同有謀略,萬一有什麼情況也好應對。

    南唐使臣到了大宋便直接住進驛館,除了沈同入宮給大宋遞交了國書以及李煜手書的賀壽信札之外,其他人都在驛館一步不出。驛館外是三層緊密的防護。趙光義的心有些跳突,他很想看看傳說中的桃娘長什麼樣子,可走到驛館外停駐了許久,又折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怕什麼,是怕桃娘不是小桃自己失落還是怕桃娘就是小桃自己面對不了後一種想法讓他搖了搖頭,啞然失笑,如果小桃能活回來,讓自己死一次都可以,還有什麼面對不了的。但他終究還是沒有直接衝進南唐的驛館。

    趙匡胤的壽宴幾天後在與皇宮一河之隔的行宮瓊林苑內舉行。皇宮的氛圍太嚴肅,而瓊林苑則不同,各種奇花異樹,亭臺樓閣,水榭假山,很是怡情。

    壽宴在晚上進行,趙光義剛入酉時便早早到場。他注意到在筵席正廳正對的南面的湖裏,樹起了一座木雕蓮花高臺,上下共五層,每層都是一座蓮花爲臺,但是臺子的面積都非常小,平常人想站在上面都很不容易。難道要在這裏跳舞

    出席壽宴的有大宋的朝臣,皇親國戚,以及周邊屬國的使臣,如南唐,吳越等。趙光義一身黑色赤金袞邊的袍子,頭髮用墨玉冠束着。坐在左側下方的案几旁,微微蹙着眉,心卻跳得很快。

    過了一陣,前來的賓客都紛紛落座,樂舞生出演了宏大的雅樂後,開始有各種小調歌舞,氣氛也舒緩起來。不時地聊着,談笑着。趙光義卻沒有心思和任何人閒聊,只是緩緩地喫着菜,卻喫得心不在焉。

    筵席過半,南唐使臣沈同出列拱手作揖道:“國主爲慶賀皇帝陛下的壽辰,特派微臣帶了舞姬懷袖等人,給陛下歌舞助興。”在趙匡胤面前,沈同只敢叫李煜國主。

    趙匡

    胤哈哈大笑道:“快快呈上來。江南的歌舞,天下奇絕。”說着看向其他大臣道,“不知道你們是否聽聞過,這次來的懷袖姑娘,在江南可是鼎鼎有名。今天都能一飽眼福了。”

    立馬有大臣附和盛世來朝之類的阿諛奉承之語。吳越國的使臣不屑地看了看沈同,這些北方人真是少見多怪,只知道南唐的歌舞好,豈不知越女菱歌漫舞也是一絕。只有趙光義的心緊緊抽了一下,右手的拳攥得緊緊。

    絲竹的聲音響起,議論聲漸漸停下,月光燈影下,水中的高臺頂上,緩緩搖曳起一個身影,隨着絲竹的聲音,婀娜起舞。舞姿身段自不必說,剛柔相濟,嫵媚動人。難得的是腳力相當靈活,那臺子那麼小,舞動的人輕盈若飄,一直在舞着,但是似乎一直在凌空而舞,那雙猶如新月般的腳始終未曾全部站在臺上,從而顯得舞者飄飄若仙。

    觀看的人早已瞠目結舌,眼光全都隨着舞動的女子上下左右來回轉着,直到後來應接不暇眼光繚亂。月下只剩下一個旋着的桃紅色影子,分不清哪裏是人,哪裏是衣裙,哪裏是綢緞絲竹聲在高潮部分戛然而止,臺上的女子舞步立即頓住,還沒等人回過味來,已經飄然沿着下面的蓮花臺踮着腳輕盈地落到了湖心最下面的臺子上,衝所有人屈膝做了個禮。

    四周的叫好聲像雷震,剛纔還不屑的吳越國使臣也不再撇嘴,只盯着湖心的女子一個勁地拍巴掌。趙匡胤朗聲大笑道:“不愧是名動江南的桃娘,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有人附和着:“江南多嫵媚,國主就是詩詞風月的高手,上行下效,自然歌舞都不差的。”這話說來沒錯,但總是有些貶損的意味,沈同聽着刺耳也只得受着。

    只有趙光義的臉在月光下蒼白失神,眸子裏是絕望的空洞。不是她,果然不是桃宜。他看過桃宜的舞,雖然不見得比這個女子技巧更好,卻很入心,每一個舞步都是踩到人的心裏,有起有落,有承有合,不會像這個女子一鼓作氣讓人目不暇接,卻會讓人的心揪扯不已。更何況,那身形,那腳步,都不是。趙光義猛地把手裏的酒樽一飲而盡。

    這時湖裏的渡船已經把那女子從湖心的臺上渡到了岸上,趙匡胤不禁說道:“快上前來,讓大家看看是怎樣的傾城容貌,能跳出這麼靈氣的舞”

    女子的步子頓了頓,向前走了幾步,跪下給趙匡胤行了叩拜大禮,緩緩起身低下了頭。此時衆人才看到那女子臉上裹着一層紗,看不清容貌。大宋的禮官蹙眉道:“見到陛下,怎麼還能用紗覆面快摘下去。”

    沈同忙上前一步道:“懷袖姑娘一路顛簸,有些水土不服,臉上身上都起了疹子,怕驚着陛下。”

    沈同這麼一說,倒更勾起了趙匡胤的興趣:“天下什麼稀奇人稀奇事朕沒見過,還怕小小的疹子快揭開面紗。”

    女子伸出手,把臉上的紗扯了下去,離得近的已經不由“啊”一聲,真是可惜了,舞姿這麼曼妙的人竟然一臉紅斑,即便在月色燈影下,也倒足了胃口。趙匡胤蹙了蹙眉,聲音幾分尷尬:“也不妨事,等適應了水土,斑點下去就好。”

    適應了水土難道趙匡胤有想留的意思沈同忙接話道:“多謝陛下體恤。待回到江南,讓御醫給婉夫人,哦,也就是懷袖姑娘診治之後,便好。”

    “婉夫人”趙匡胤不禁問道,“誰的夫人”

    沈同沒有直接回答,只說道:“是國主親自賜封的。”

    這時一直立着的窅娘低着頭應道:“教坊中人,都是官家和國主的人,自然是國主的。”

    這話不卑不亢,頂的趙匡胤一怔,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剛纔看着那舞姿本來有了幾分把人留在大宋的想法,但既然已經跟了李煜,便算了。趙匡胤乾笑了兩聲,道:“重賞。”

    左右侍從端來一盤珠玉遞到窅娘面前,賞賜的豐厚引得周圍嘖嘖聲起,趙光義也不由擡眸,但窅娘的身子向對面微微側着,趙光義看不到。

    領了賞,窅娘要退下,從趙光義身邊掠過的剎那,趙光義瞟了一眼,不由怔了一下,別的沒看清,但那雙深幽的眸子太特別了,怎麼似曾相識在哪兒見過趙光義閉上了眼睛用力想了想,哦,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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