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更桃花鼓 >第二百三十六章 經年此情濃
    “你”趙光義氣結,捏着小桃的手不覺用力,看小桃痛得一皺眉,忙又鬆開手,幾分苦澀地笑笑,“你總能幾句話就把我的火慪上來。你明知道在我心裏不是的。”

    “不是嗎”小桃自嘲地勾勾脣,縱然他不肯承認,但他心裏也必定是輕賤自己的,否則爲什麼會以爲她的孩子不是他的如果她是個像符雪嬋、李月娥那樣出身高貴的小姐,他還會懷疑她嗎小桃轉而道,“算了,別說這些了,沒意思。”微風吹來,一身潮溼的小桃哆哆嗦嗦打了兩個噴嚏。

    恰好有兩個人扛着漁網過來,可能是附近夜歸的漁民,趙光義把外衣罩在了小桃身上,走過去向漁民借了火摺子。那兩個漁民仔細打量了二人一番,看是兩個路過的外鄉人,一身水淋淋,趙光義又長得英武挺拔,不像尋常百姓,也不敢邀他們到家裏過夜,只借了火摺子便匆匆離去。

    趙光義轉而對小桃說:“找些樹葉柴禾,點起來烤烤火吧。這一身溼頂到天亮,非受涼不可。”

    二人向着有人家的地方走去,卻發現在西側的坡下還有一片茂密的樹林,擋風又靜謐。便一起走進去,把林中的落葉扒拉在一起,點起了火。火苗一烤,小桃也不再像剛纔那樣冷得發抖,圍坐在火邊,身上都是暖融融的。

    趙光義把自己的外袍在火上烘烤了半晌,幹了不少,趙光義把外袍給小桃披上,小桃扭了一下想掙脫,趙光義已經不由分說將外袍覆上了小桃,微微用力按上,道:“仔細着涼。”

    小桃的鼻子抽了抽,把衣服往緊裹了裹,沒有吭聲。趙光義挨着小桃坐下,往火中添着樹枝樹葉,一邊撥着聚火,一邊細細打量着小桃,八年的變化是不小,比從前更加成熟,也更有風韻了些。從一個青澀的女孩子,變成了一個看不穿心思的女人。趙光義忍不住伸手握上了小桃的手,聲音暗啞:“這些年,還好嗎”

    小桃用力掙了掙,沒掙脫,喘着粗氣冷笑道:“好得很。喫得好,睡的香。不用擔驚受怕,不用夜夜失眠。從皇宮到南昌府,都是受着禮遇,自然好。”小桃一口氣說完,還有些忍住了沒說,她想說還不用被人凌辱虐待,不用被人罵唐人至賤。可這些,終究沒說出口。

    “可我過得不好。”趙光義緩緩接上了小桃的話,“我喫得不好,也常失眠。睡不着就得喝酒,喝多了就做夢,夢到你。”趙光義有些失神,這些年,用“熬”這個字眼不爲過。他不知道小桃是死是活,理智起來他覺得小桃死了,但更多的時候,他不肯相信小桃已死。

    小桃的心狠狠顫了一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微顫着聲音道:“是嗎你過得不好”小桃的聲音滯住,頓了頓又道,“那豈不是月娥姑娘,還有你的兒子,都過得不好”

    小桃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聲悶雷砸了過來,趙光義沉默了。天邊的新月如一簾閒鉤,火堆在嗶嗶啵啵地響。過了許久,小桃的聲音幾分酸澀:“月娥姑娘,終究是有福的。你不該說自己過得不好。”當初李月娥就那麼喜歡趙光義,爲了他,什麼屈尊就駕的事都肯做。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趙光義怎麼能說他過得不好呢她已經不是八年前那個傻乎乎的小桃,這樣的話在青樓楚館騙騙姑娘還罷了。

    過了許久,趙光義沉聲道:“孩子,不是她的。”

    “不是她的”小桃被震在了那裏,聲音也開始顫,“你又納了別的妾室”

    趙光義搖頭,聲音很悶:“元佐,是府裏一個舞姬所生,只是生了元佐便難產死了。月娥把元佐抱了回去,視爲己出,對外只說是她親生。”

    “舞姬”小桃有些喃喃,沒有問下去。她怕聽到趙光義說那個舞姬和她長得相似或是跳舞相似,又或者是其它。她怕自己面臨選擇相信還是不信的兩難。

    趙光義也沒有繼續就這個問題說下去,說自己在小桃生日那晚喝得酩酊大醉,一身桃紅衣裙、跳長命女的舞姬讓他沒有任何思考就沉浸在了幻想的歡樂中似乎說什麼都太矯情。

    趙光義又道:“至於次子德明,他是馮瓚大人唯一的兒子的遺腹子。馮大人因我受累流放,我保全他家中的血脈,也是應當。”馮瓚由於依附於趙光義,被趙普視爲眼中釘,設計陷害,馮瓚險些被處斬

    ,多虧了趙光義來回周旋,才免了死罪,被流放到了登州。剛出生的孩子沒法隨着他去流放顛簸,趙光義便收留回了自己家中,卻只說是家中姬妾所生。否則收容罪臣家眷被趙普逮着了必然又會參一本。

    小桃並不知道趙光義還有一個兒子,這一番聽得驚心動魄,趙匡胤當上了皇帝,趙光義的日子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好過。似乎各種不見刀的爭鬥比從前還烈。小桃沒有吭聲,只是抱着膝坐在火邊出神。

    趙光義緊緊攥着小桃的手,很用力:“別的,我不想再解釋什麼。”說完看着小桃目光熾烈,“這麼多年,我沒變過。”

    小桃只覺得旁邊的火苗真的是太熱了,炙得臉燙的要滴出血。小桃往後倚了倚,輕聲道:“大人的確沒變,還是很英武。”

    趙光義微微向前俯了俯,聲音是極少有的柔和:“你明知道我說的是我的心。”古人說的什麼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大概就是說的他這種死心眼吧。過了片刻,趙光義又道,“跟我回家,不要管別人,我們再造一處別苑,只有你和我,和我們的孩子。”

    這句話情不自禁說出,趙光義自己也怔了一下。以前他想念小桃發狂的時候,會拼命地想她的壞,她的三心二意,她對自己的背棄,可是當他此刻面對小桃的時候,他仍然只想和她守在一處,有一個他和她的“家”。

    小桃的心用力狂跳起來,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情景,是不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桃林滿院的別苑,繞歡膝下的孩子可是,如今不是八年前。小桃有些出神地自語:“但很多事,都不一樣了。”且不說如今的大唐,有窅娘、祁公子和陛下,有蘭裳閣,有很多她放不下的人和事。更何況當年千方百計想弄死她的人,現在做了皇帝,她再回去更是死路一條;小桃不由打了個哆嗦。

    “過去的,都不要再想。”趙光義伸手攬上了小桃,小桃幾乎沒有掙扎便被他擁進了懷裏。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那一剎那,小桃不知怎麼,眼圈有點潮。

    而趙光義更是有些微顫,當小桃軟軟地被他圈進懷裏的時候,那絲柔軟,像一束瘋狂纏上他的絲,緊緊纏得他喘不上氣來。他以爲他對女人無法再有激烈的衝動,但是遇到她,何止是衝動,簡直是一縷縷,一絲絲,從肌膚鑽到骨頭的瘋狂,趙光義忍不住俯身覆上了懷裏的人的脣,頓時像點燃的火焰般“騰”地燃燒起來,心幾乎要衝出胸膛。

    趙光義摟着小桃的手不禁用力,幾乎要把小桃揉碎,小桃疼得忍不住輕輕“嗯”了一聲,卻讓趙光義更加一片空白,只想纏繞蝕骨。趙光義用力噙着小桃的脣,脣齒糾纏間,小桃只覺得自己素來跳得緩緩的心,今天竟然跳得激烈而癡狂。不該是這樣,小桃掙扎着,卻是越掙扎,趙光義的侵襲越深沉纏綿。

    當趙光義的吻用力纏上小桃的脖頸時,小桃的全身都在顫着,牴觸和快樂不停糾纏。趙光義的聲音低沉中帶着痛楚的動情:“桃宜,我好想你。”做夢、沉醉,記憶裏永遠只是這個女人。讓他疼醉,又疼醒。

    一句話讓小桃的心疼得再沒了依託,只隨着趙光義的動作沉下去,沉下去她不想再掙扎了,就這樣吧。小桃伸手攀上了趙光義的脖子,迴應着他的吻。趙光義一怔,隨即用力地揉上了小桃,挺身而入。他已經等得太久,此刻他只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化在一處。

    天邊的新月藏進了雲裏,小桃彷彿在江水中一般,承受着一浪又一浪的激盪。小桃只覺得身子是燙的,臉是燙的,心也是滾燙的。原來情濃的時候,是灼人的。

    不知過了多久,小桃才從如洪流般的激盪中清醒了過來,卻全身癱軟,不想起來。月牙不見了,漫天的繁星異常地閃亮,小桃看着星星,脣角挑起一個笑。

    趙光義順着小桃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由勾脣笑了:“知道那是什麼星宿就笑。”

    “不知道。”小桃指着其中一顆,“你告訴我啊。”

    “參星。”趙光義答着,心裏卻掃過一絲沉重,參星和商星,兩顆永不相遇的星。不禁轉而看着其他道,“還是不看這個。我教你,東方蒼龍七宿”趙光義開始緩緩講着二十八星宿,小桃隨着他的指點一一看去,只覺得哪顆都閃亮,哪顆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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