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孝全也沒有睡，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要是能睡着纔怪了。
沒一會，趙叔突然小聲道：“小虎，你睡了沒？”
“沒睡，怎麼了姨夫？”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趙叔將客廳的燈拉開，“毛建華的小名好像叫禿頭。”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線索，馬孝全一骨碌從牀上翻了起來，走到客廳，問道：“姨夫怎麼突然想到了這個？”
趙叔搖搖頭道：“這還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那陣我和毛建華一起參加的工作，都是片兒警，那個時候毛建華還有頭髮，不像現在，不過他總給我說他會遺傳他爹的樣子，以後變成禿頭，我就開玩笑，給他起了個毛禿頭，當時所裏的人也都這麼叫他。”
馬孝全點點頭：“那麼問題來了，上吊男人臨死前爲什麼會說‘禿頭讓我這麼幹的’？難不成他們以前認識？”
趙叔眯起雙眼仔細的回憶起來，好久，他突然一拍腦袋道：“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記了，那個傢伙，對，就是那個上吊的男人，他和毛建華認識，沒錯，認識，毛建華這傢伙喜歡喫羊肉，而且還要新鮮的，以前當片兒警的時候愛喫，當了官以後更愛喫，他剛從所裏調走前，有說過，他認識一個屠夫，不過不是國營屠宰場工人的那種屠夫，宰羊的手法特別好，每次他喫羊肉，都會挑個羊，讓人牽過去讓那個屠夫幫着宰掉分割好，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趙叔想起的這點，將整個案件的脈絡瞬間理清了不少，如果趙叔回憶沒錯的話，那麼這個上吊的男人，肯定在臨死前受到了威脅，而且．．．．．．當時在案件判定時，男人上吊並沒有掙扎。
馬孝全眯起雙眼，右手有節奏的敲擊着桌子，好一會兒他道：“我覺得可以再大膽判斷一下，比如說在那個男人上吊前，他和毛建華見了一面，或者毛建華託人和他見了面，他們達成了什麼某種，所以上吊男人才會去死，但在臨死前，男人改變了主意，因此毛建華或者是他的手下，將男人先弄死，再假裝成上吊。”
趙叔拍了拍手，點點頭道：“你這個假設我覺得沒問題。”
馬孝全道：“那麼現在的攻關點，還應該放在那男人的家屬上，比如說他們家有誰最近犯了什麼事兒，或者最近他的家屬中有誰突然間離開了鳳凰城。”
趙叔不停的點頭：“聽你這麼一說，我是茅塞頓開啊，我明天就安排人去徹查。”
“姨夫．．．．．．”馬孝全制止他，“小心所裏的人有問題，還是我來吧，我也可以查，明天你照常上班，我去查。”
．．．．．．
趙叔按照他們商量好的，在第二天一大早去醫院看完趙明嵐後，匆匆的趕去上班，馬孝全則將羅美慧叫了來，讓她去調查上吊男人的家屬。
中午，羅美慧彙報說，那個上吊男人的小兒子不在鳳凰城，好像前段時間突然說是出去做生意了。
“沒打聽到去哪裏嗎？”馬孝全問羅美慧。
羅美慧搖搖頭：“有個大概的方向，說是出去做生意，但好像沒出鳳凰城，應該好找。”
“即刻去找，儘可能快的帶回來。”
與此同時，趙叔在所裏將近期發生的一系列案件用線繩在黑板上串聯起來。
這些案件看似沒有什麼關係，但經過昨晚和馬孝全梳理過後，趙叔覺得這些案件有一個共同點，它們最終都會指向“鳳凰城地下之主”，雖然還不清楚這個什麼地下之主的身份和所在，但基本的思路已經全部理清了，下一步，就看小虎（馬孝全）那邊怎麼做了。
羅美慧的動作很快，傍晚時分，她帶着一個小夥子來找馬孝全。
馬孝全驚訝羅美慧的辦事效率，後者卻嘻嘻一笑，說這個小夥子沒有跑遠，一直在城郊的一個農村裏躲着。
“噗通”一聲，羅美慧將那小夥子丟在馬孝全面前。
馬孝全咳嗽了一聲，讓小夥子擡起頭，後者一擡頭，馬孝全笑了。
看來是捱了一頓打，否則也不會這麼乖乖的讓羅美慧提溜過來。
“知道我是誰不？”馬孝全砸吧一聲，挑着眉毛道。
小夥子搖了搖頭，一臉的驚恐之色。
“毛建華你認不認識？”
小夥子一聽，先是下意識的點頭，然後又快速的搖頭。
“你小子不老實啊，來啊，來，給我打～”
“我說我說，別打我了，我說還不行嗎？”
馬孝全昂了昂下巴，羅美慧擡起的手緩緩放下。
小夥子嚥了下口水，道：“是毛建華威脅我們家的，我因爲偷了城南屠宰場的肉，被毛建華的人抓住了，他們威脅我，不，威脅我爹，如果我爹不按照他們說的做，他們就把我交到派出所裏去坐大牢．．．．．．”
馬孝全和羅美慧對視了一眼，偷點肉，不至於坐大牢，但關上十天半個月肯定也會有，這個毛建華啊，就是抓住人家沒文化不懂法啊。
“然後呢？”
小夥子撓了撓頭：“他們，他們讓我爹屠宰，屠宰，哦不，殺，殺人，對，就是的，我親眼見到了，有女娃娃，還有小孩子，我爹一開始不從，但是他們就用我威脅，我爹沒辦法。”
“那你爹死了，你知道不？”
“知道呢，嗚嗚嗚．．．．．．都怪我，我媽說我爹當了一輩子的屠夫，光顧着給別人宰羊，自己家裏也不留一點好處，每次連羊下水都給出去．．．．．．隔壁王老二那天偷偷告訴我，說城南屠宰場和中山公園隔着一堵牆，好多人都去偷肉的，我就想着也去偷一點回來給我媽喫，結果就被抓住了。”
小夥子的話又引出了一個王老二，馬孝全看了羅美慧一眼，後者會意，扭頭離開。
馬孝全翹着二郎腿又問：“如果我說你爹是被人給勒死了，你信我不？”
小夥子擡起頭，眼神裏既有驚恐，又有希望。
“其實我是從首都來的特派人員，專門來查你爹這個案子的。”馬孝全一邊說，一邊將一個深綠色的小本子掏了出來，拿在小夥子面前晃悠了幾下。
這小夥子不識字，自然不知道馬孝全晃得是什麼東西。
馬孝全解釋道：“我這個是殺人證書，有這個證書，我隨時隨地可以殺人，如果你不配合我，不和我說實話，我現在就能把你當場殺死。”
別的話可以聽得一知半解甚至不懂，但涉及自己性命的事兒，小夥子可是門兒清，他重重的對着馬孝全磕了幾個響頭，道：“大哥，你一定要給我爹討個公道。”
馬孝全將小本子收了起來，砸吧道：“公道肯定得討，但是你得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並且從今天起，你不能亂跑，毛建華讓你去外地，你都沒跑，就說明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放心，你媽那邊，我會派人看着。”
“好好好，大哥，我啥都說，我啥都說。”
．．．．．．
等馬孝全回到家時，趙叔正好也在，紅姨今天還是在醫院陪牀，趙叔說，趙明嵐的情況好多了，應該再吊幾天針就沒啥問題了。
馬孝全將瞭解的情況說給了趙叔聽，後者聽完後，驚訝馬孝全的調查速度，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問道：“這麼說，是某個人，給那個王老二說，讓他先去攛掇死者的媳婦，讓其去抱怨喫不上羊肉，然後再攛掇他們家兒子，讓他去偷肉，最後來個守株待兔，抓着兒子，威脅老子？”
“對，關鍵的是，那小子說他老子被逼的殺了人，而且殺了以後還將屍體都肢解了。”
“嗯～”趙叔託着下巴，想了想道，“這就能串上了，但我不明白的是，毛建華一個警察系統的處長，做這種殺人的事，不太合理。”
馬孝全眯起雙眼，道：“毛建華殺人當然不合理，但如果爲某個人殺人，是不是就會合理很多？”
“你是說．．．．．．毛建華爲了鳳凰城地下之主？”
“有很大的可能～”馬孝全想了想，道，“實不相瞞，我將嵐嵐姐救出來的時候，殺了一個小怪物，火，也是我放的。”
趙叔點點頭，表示自己大概猜到了。
馬孝全心中暗歎，接着道：“在被燒燬的屠宰車間裏，有個案臺，將案臺的平板搬開，可以鑽下去，底下是一個大概籃球場那麼大的空間，那裏面可以用人間地獄來形容了。”
趙叔點着一支菸，抽了一口道：“這麼說，你是在那裏面殺掉的那個什麼小怪物？”
“對～”
趙叔將剛抽了一口的煙按在桌子上，道：“這麼說來，你殺的那個什麼小怪物，很有可能和那個地下之主有關。”
話到此，趙叔眯起眼睛，揚起腦袋想了想，突然他一拍腦門道：“難怪毛建華最近發這麼大的火，市局派人過去查屠宰場，他都多番阻攔，說都燒燬了沒什麼查的了，看來，他也和鳳凰城地下之主有關。”